第五十章 同弈

集市上有一個台架子,那正是一群外來人到京城雜耍的戲台。

司空漸離點點頭,道:“這還不失為一個好地方。”

他給了這夥人一些銀兩,將這戲台暫時借用。

蔣笑民雙腳一蹬,淩空而起,坐落在戲台中央。

來往的行人瞧見這一幕,紛紛聚攏過來。

白雲武也不甘示弱,縱然一躍,正跳到蔣笑民對麵。

倉啷一聲,劍鋒脫殼。

白雲武迅疾的將腰中鋼鐧拔出,他道:“蔣笑民,我們隻是點到為止,千萬別把事情弄大了!”

他知道司空漸離為什麽鼓舞他比武,其目的正是因為在混亂之時,司空漸離要找到該找的人。

蔣笑民劍鋒一指,“放心,我有分寸!”

司空漸離白手大笑道:“縱聞京城白雲武鞭鐧雙絕,蔣笑民的劍也是登峰造極,這場對弈我其實很久之前就想看了!”

天驟然變色,北風交替,大雪紛飛。

雪落在他的劍上,即刻融化。

他的劍是熱的,這張臉卻很淒冷。他嘴上說著有分寸,但好像又要全力以赴,不留後路。

蔣笑民輕瞄司空漸離一眼,揚聲道:“好啊,今天就算滿足風邪你了!”

司空漸離笑了笑道:“可不是滿足我,而是滿足你的劍!”

蔣笑民笑了,他一笑,就表示著這一場對弈變成了真正的拚殺。

白雲武雙手持鐧,身子輕輕一抖,那掛在腰上的軟鞭猶如靈蛇般吐納,輕盈而迅疾的巧妙地叼在了他的嘴上。

世人皆知他是鞭鐧雙絕,沒想到鞭子卻是用嘴巴去操動的。

“閑話少敘,開打吧!”白雲武雙眼厲光,高亢道,他的聲音並非被緊咬的鞭子而變得模糊,反倒是異常的清晰,有力。

“請!”

話音未落,蔣笑民就以迅雷之勢開始連番的猛攻。其劍法獨到,精致,迅疾於一身,他每一招一式都已達到爐火純青之地。

白雲武奮力抵擋,口中的長鞭靈活而變動,完全不遜於他手中的利鐧。

兩人相互交錯,拳拳到肉,引得來往的人群紛紛聚在這裏。

就連賈三虎也不惜錯過如此好戲,拉攏這姚白蘭,袁霸天二人紛紛趕往西側的集市中。

蔣笑民的速度實在是太快,除了能看到戲台之上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在不停地穿梭,那也就剩下劍鐧相交的厲色聲了。

賈三虎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他分明隻看見台上隻有白雲武一人在不停抵抗,卻未見到他的對手到底在何方!

隻見白雲武嘴裏的鞭子靈光一閃,將那黑影又給打了出來。這時賈三虎才看見,原來台上麵是兩個人,不是一個!

三尺寶劍被這一鞭震得脫手,蔣笑民這才現形。他連忙頓住,淩空翻踏,順勢再一次抓住他的劍。接著,又是一片黑影迅疾而果斷,順勢而來。

賈三虎慌了神,大讚道:“我的天,那黑衣小子的劍法好精妙!”

從來沒有人能讓賈三虎如此佩服,就算司空漸離也沒有過!可眼前這個使劍高手,卻的確是他一生都未曾遇到過劍術大師,就連鍾莊巡也沒有他快,沒有他瀟灑!

“他可是天下第一劍客,斷腸劍的蔣笑民!”姚白蘭雙眼一眯,身為鴛鴦劍的她也不由衷的開始佩服起來。

袁霸天終於也開了口,不禁讚歎道:“京城一撮斷腸劍,飄飄飛雪曇花現。”他忽然大歎一聲,繼而道:“他的雪並非是雪,而是血,一劍封喉的血!”

賈三虎大驚道:“難道這

蔣笑民要比破空派的張威遠還要強?”

袁霸天搖搖頭道:“兩種境界。張老前輩是修心,蔣笑民的劍是殺人!”

賈三虎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曾經在皇宮堵截自己的是蔣笑民而不是鍾莊巡的話,估計他連一劍都撐不過,就會當場暴斃。

這天下間無名無派的人的確多,但是自學成才的倒是很少見。蔣笑民的劍法如若敢論第二,那就沒人敢論第一!

這兩人的對弈引起京城一片圍觀,司空漸離為了不打擾萬千流的雅興,便對其小聲道:“你就在這好好待著,我去去就回。”

萬千流聞聲點頭道:“嗯,去吧去吧!”

司空漸離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向戲台北邊走去。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人,榮成青!看來榮成青也應該注意到了他。

榮成青的確也在認真的看,但他看得不是這精彩的對弈,而是在算!他在查數,“四,三,二,一。”

屆時,司空漸離已附在他的身後。

榮成青停住,他的數也查完了。他並沒有急於轉身,而是笑了笑道:“如此絕妙的對弈,難道風邪還未盡興麽?”

司空漸離笑了,他看著那一身白衣的白雲武身於明處,卻依然不亞於蔣笑民的三番進攻。他道:“他們打他們的,我們談我們的。”

榮成青緩緩轉身,故作詫異道:“哦?我們現在有什麽好聊的嗎?”

蔣笑民的攻勢雖天衣無縫,但每每總是會被白雲武嘴裏那靈鞭輕易化解。這分明就是再用兩件武器對抗一支薄劍!

他索性丟掉手中三尺利劍,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白雲武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繼而卸下軟鞭與鐧,之身迎上。

司空漸離又把目光收回到榮成青的身上,笑了笑道:“既然你想與我公平對弈,那自然我也渴望公平了。”

榮成青也笑了,“哦?”

司空漸離雙手叉腰,先是感歎了一聲,然後仰起脖子幽幽道:“夜關山塌陷,金蘭聖母斃命,你不會不知道吧?”

榮成青冷笑一聲,他還以為司空漸離會問出什麽尖端的問題,沒想到是在翻舊賬!他眉頭一皺,輕輕道:“我說過,這世間最不該有的就是虛偽的感情。人都有死的那一天,山也有覆滅的那一天。這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麽?”

司空漸離長歎一聲,“那我就不懂你了!”他忽然眉頭一皺,又道:“你身為金蘭聖母的兒子,卻不想得到丹夏江山,請問,你又在想什麽?”

榮成青大笑,“江山?江山有天下大嗎?”

司空漸離怔住,絲毫未言。

榮成青下巴一揚,又冷冷道:“死人,又會有活著的人更快樂嗎?”好像對於他來說,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平淡無奇,那麽的讓人無所謂。

司空漸離過了一會兒,忍不住道:“你如今可不是在你自己的領土,說這些話會掉腦袋的!”

榮成青挺了挺眉,淡淡道:“但一定不是現在。”然後他又吸了一口氣,好像在提醒著司空漸離“你想要找景王,就必須要先說服他。”

他又微微一笑,道:“不過你一定知道景王是個老頑固,所以我猜你應該想到了對策!”

這正是司空漸離想要說的話,可惜全被他搶先一步。

他沒有讓司空漸離說,而是繼續又說道:“不過我不妨告訴你,我的動作隻會比你快,不會比你慢!”他的語氣是那麽孤傲,那麽自信,那麽讓人猜不透!

司空漸離點點頭,苦笑道:“我信,因為我也一直身處於你的局中。”他忽然雙眼一眯,聲音卷在喉嚨裏猶如一朵過

季的杜丹在惱人的秋風裏逐漸枯萎,消沉,“我是破局人,你是布局人,我又怎能比你快呢?”

榮成青輕合雙眼,又猛然一蹬,厲聲道:“來吧!”

司空漸離一怔,“來什麽?”

榮成青雙眼一眯,幽幽道:“我們也向台上的二位高手一樣小試一招如何?”

小試?那隻是表麵話。戲台之上的這兩個人哪一招不是欲圖快速了解對手而布下的殺招呢?

榮成青笑了笑,又道:“你我同為過白靈教教徒,看看你這個貔貅能不能敵過我這隻凶猛的惡獸!”

還未等司空漸離意會到,他早已出了手!

這一掌雖看起綿軟無力,確實讓司空漸離驚慌失措。

如若榮成青這一掌下足了功夫,想必司空漸離早就倒在他的麵前了。

司空漸離歎了口氣道:“看來你這個凶獸的確不是個善類!”隨即,他又微微一笑。

榮成青低頭一看,司空漸離的手指頭竟不知什麽時候也戳到了他的心經。

雖說這一指也是不痛不癢,但也十分另榮成青感到詫異!

如若他也未曾點到為止的話,那麽想必榮成青就不僅僅是倒在他的麵前了!

“貔貅就是貔貅,運氣就是出眾!”榮成青雖然在笑,但他屬實有著不小的驚訝。司空漸離不愧是風邪,指頭的確猶如邪兵一般!

司空漸離也笑了笑道:“你也不差,不,是很強!以你的功力應該快追趕上邵天罡了。”

榮成青冷冷一笑,道:“你也差不多,你要比其餘的三大高手強了不隻一個檔次!”

司空漸離謙遜的拱了拱手道:“榮成王爺謬讚,我們之間的對弈才剛開始。”

榮成青還禮道:“那就祝你這次能贏我了!”

說罷,他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台上二位已戰不下百餘,最後相互交錯,以和招收尾。

圍觀的群眾歡呼雀躍,這是一場頂尖高手的對弈,這是令人大飽眼福!

深夜,景王遲遲未睡,張福便陪著他在大堂裏來回打轉。

他不知道景王到底在愁些什麽,難道真是因為那瘋和尚的隻字片語就使景王忙亂了手腳?

景王忽然停下腳步,張望著依舊鎮定的張福,匆忙道:“我說張福,你們家主子怎麽遲遲未露麵。”

“我們王爺說,您這裏有我自己足矣。”張福也沒有想到,景王居然是因為這一點小事兒而慌了心神。

景王聽他這麽說之後,倒是寬心了許多。但是腳還是不由自主的慌忙的踱著步,就像踩在了火炭一般。

最後他終於坐在了太師椅上,慌忙的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然後焦灼的看著張福,微聲道:“如你所料,我今天看到司空漸離了!”

張福微微一笑,仍舊不慌不忙,“他必然是衝著玉麵佛而來,所以景王還需提高警惕。”

景王一愣,“你們都是為了這個東西,為何非讓我警惕於他?”

“因為他是外人,我們才是合作關係。”張福隻是三言兩語帶過,就已經給了景王一記定魂針。

他怕景王不懂他的意思所在,於是又淡淡道:“切忌,今晚子時一過,您就不要再在大堂上來往了。安心的待在寢室即可!”

說著,他又將抽屜裏那玫無暇的琥珀玉麵佛赤果果的擺在了大堂的桌子上,又道:“而且,這東西一定要擺在這裏!”

景王算是不懂他的意思,而隻是遵從罷了。他歎了口氣,道:“都聽你的,那我現在回屋了?”

張福拱拱手道:“景王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