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結局（下）
蒼茫雪山之中又怎會隻有一個天機窟讓人難以察覺？
攀臥在峰頂，迷惘雲端之上還有一座山窟，名玄雲洞。
但凡抬頭望去，你能看見頂端雲霧繚繞，絕不會想到上麵還存在著一頂鏤空的窟洞。
這是玉道人們也不曾知曉的地方，如今萬千流與欒清瀾就被綁在這裏。
這地方是榮成青一手創造，沿途承虛子的暗道派生一條通往雲輯的山路，這就是玄雲洞。
此刻，榮成青輕輕一丟，便將二人摔在地上。
他鎮定自若，看向萬千流，微笑道：“我想，他們已經出來了！”
他們？誰？司空漸離麽？
“榮成青，你到底要耍什麽花樣？”萬千流拚命掙脫繩索，倒是愈來愈緊。他恍然，這是禎烏國‘擒虎索！’。
榮成青淡淡的說道：“我說了，我隻是在延續上一次的賭注。”
他好像並不慌張，而且他已然料到，司空漸離逃脫了。
萬千流冷笑道：“難怪你娘不將王位禪讓給你，原來你竟是一個這麽荒唐的王爺。”
榮成青非但沒生氣，反而替金蘭聖母說起了好話。他蜷著身子，看向萬千流，淡淡道：“她有她的理由，我有我的處事方式。”
他笑了笑又道，“她不給我王位不代表我沒有爭取，隻是我覺得榮成緒治理的丹夏的確繁榮，我不應與他爭奪！”
萬千流立刻反駁了他的話，“好像是你一手挑唆平寧世家上位的吧？”
榮成青並沒有反駁，而是耐心解釋道：“你隻是看到了過程，沒看到結果。”
萬千流道：“哦？”
榮成青雙手一攤，欣然道：“平寧世家的上位，引起希艾岑的**，最後平北候這個窩裏反覆滅。你不覺得我做的是件好事麽？”
萬千流眉頭一皺，再問道：“那你為何又將南蠻大軍引入禎烏？”
榮成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將所有作孽都推向了張玉道的身上。他雙手一攤，笑著道：“這是張玉道的意願，跟我無關。況且我已經削弱南蠻的實力，讓一部分兵力送至於大明的虎口。”
他還怕萬千流聽不懂，於是又解釋道：“這麽說吧，張玉道當年與南蠻竄通殘害丹夏，我自然不會放過他！”
可不論他如何解釋，在萬千流心裏始終都是難圓其說罷了。
“我隻是衝著玉道人而來，反正信不信就隨你了。”榮成青雙手一背，轉身而對。他倒是很灑脫，灑脫的讓人覺得更奇怪。
忽聞身後一聲大笑道：“我信，我當然信！所以承虛子才會留在天機窟裏。”
榮成青淡淡道：“沒想到竟然這麽快。”
萬千流一看，竟是司空漸離等人匆匆趕來。他欣喜道：“司空漸離，你可終於來了！”
虛弱的欒清瀾也是顫顫的說道：“死司空，救我們”
司空漸離雖然心裏百般不是滋味，但還是點了點頭，迅速將目光收到榮成青的身上。
榮成青緩緩轉身，附帶有些詫異道：“哦？風邪也知道承虛子是玉道人了？”
司空漸離笑了笑，忽雙眼一瞪，指其道：“不錯。我更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精心策劃的！”
看來紙是永遠包不住火的！
榮成青既算到了，又怎會怕司空漸離知道呢？
他隻是笑了笑，雙眼一眯，淡淡道：“可是你現在知道會不會晚了點？”
司空漸離眉頭一皺，不知所以。
忽然，其身邊離初禾，曼陀羅，白雲武相繼倒下。
萬千流雙眼瞪大，一片茫然！
司空漸離大驚，但他轉瞬就明白了。
原來那冰牆上塗滿了西域奇毒‘曼陀羅！’，沒想到榮成青竟是在對方無法設防的情況下又多添了一筆濃墨。
他當時鎮定自若，同樣也是救了自己。
榮成青見司空漸離一臉恍然表情，他笑著看著倒在地上的曼陀羅，道：“她叫曼陀羅，卻還是敵不過我的曼陀羅！”說罷，他又長歎一聲，以表惋惜。
可這並未令司空漸離無措，他反倒更悠然，更輕鬆。這個狀態更像是唯我的榮成青。榮成青也好似在他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司空漸離笑了笑道：“你不正希望我們兩個一對一公平決鬥麽？”
不錯，對弈就應該是公平的。
榮成青點了點頭，仰天長道：“江湖已知四大高手，我認為其餘三個都要遜色於你太多！”
他沒有讓司空漸離說，而是繼續說道：“我不質問江湖事，更不質問天下事。”
司空漸離眉頭一皺，“那你想？”
忽，榮成青又大笑起來。雙手高舉，仰望天空，重重道：“如今我已飛升成仙，凡人的事又怎是我應該焦心的呢？”
司空漸離不明白，“仙？”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又見榮成青雙眼一眯，直視著自己。“實不相瞞，我利用各位來到這裏隻是希望讓大家有一個好的歸宿。”那張笑臉，無時無刻不在透露著陣陣淒蒼與奢望。
司空漸離忍不住道：“歸宿？”
榮成青大笑，雙眼一瞪，繼而道：“死在我的手上，仙的手上，不就是最好的歸宿麽？”
司空漸離笑了笑，沒有說話。
因為他根本就不懂榮成青在說些什麽，隻是此時此刻的榮成青，相比在京城，有了一絲潛在的變化。
他更狂妄，更囂張，更想將他所有不滿之事繼而替代！
榮成青見司空漸離極其的鎮定
，疑惑道：“怎麽？你不怕？”
司空漸離隻是搖了搖頭，道：“雖然我不太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今天你必會失敗。”
榮成青眉頭一揚，“今時不同往日，不試試怎麽會知道分曉？”
“好啊，那就試試！”
此話一出，氣氛順勢變得緊張。
欒清瀾與萬千流無一不瞪大眼睛，觀賞著這次潛移默化的對弈！
他們的人雖然沒動，可是交雜著無數種情感的思想卻在二人的眼神中相互交錯。
他們好似在說些什麽！可又沒有聲音，更沒有動作。
頃刻，兩人忽然雙眼一瞪，腳步卷積腳下塵埃，相聚一起，糾纏不休！
如果說白雲武與蔣笑民之間的切磋算是曠世一戰的話，那這兩人之間的對弈就不能再用言語去形容了。
他們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幾近令人無法捕捉他們的動作。
司空漸離是為道義而戰，榮成青則是為了欲望而戰。
戰不休，丹夏之戰，禎烏之戰更是不休！
柯烏方與榮成緒此刻也正在奮力抵抗南蠻餘黨！
這也是榮成青始料未及的。
這並不是他的兵，而是張玉道生前最後一次組織的軍隊。
他就像司空漸離一樣在不斷拆解張玉道的局，張玉道也像他一樣不斷地去布局。
不過如今的禎烏已經有了罕世神器，烽火炮！而丹夏一族也被榮成青暗中拾回了玉淨瓶，現在正在榮成緒的手上！
當真以為張玉道死後就真能改變格局麽？他更是錯上加錯！
司空漸離與榮成青二人相戰數十回合，勝負未分！
榮成青激戰之餘，仍舊開懷痛笑道：“風邪，你的確可謂當世絕頂高手。”忽又雙眼一瞪，厲聲道：“可火候還差了許多！”
司空漸離隨聲笑道：“真的麽！”
刹那間，他手指間忽然竄出一道由真氣引出的強光。
這一指，直戳榮成青的胸膛！
三番過後，二人輕盈落地。
司空漸離體力已然不加。
萬千流大喊道：“司空漸離！你沒事吧？”
司空漸離擦拭額頭汗水，籲籲道：“還好，隻是有些累了！”
繼而，他看向榮成青。
榮成青未見得比他輕巧，臉上已不再掛有笑意。
相反，他很錯愕，很錯愕．
司空漸離緊皺眉頭，仍舊勉強的笑道，“怎麽了，榮成王爺？”
榮成青麵目猙獰的看著他，詫異道：“你剛剛的那一指是什麽？”
司空漸離道：“弑仙指。”
榮成青大驚！他怎麽會出錯？他不可能出錯！簡直不敢相信！他驚慌失措的看向司空漸離道：“邵天罡不是隻給你了一副殘卷？”
司空漸離叉著腰，歎了口氣，籲籲道：“恰好白三通的另一幅殘卷我事先就有看過，這是你始料未及的。”他繼而笑道：“弑仙指，滅了你這個仙，理由也很充分！”
聽到這句話，萬千流與欒清瀾無一不在為他喝彩！
榮成青失落，這一指雖然沒有傷及要害，可已然震傷了他的心肺。他大咳了三聲，嘴角溢出了鮮紅。
他笑了，笑的是那麽幹脆。
千算萬算，竟沒算到一開始就被司空漸離拿捏於掌間。
他凝望著眼前的司空漸離，已不再是那麽失落。他淡淡道：“看來我輸了。”
司空漸離笑了笑，道：“你沒輸。相反你贏了！”
榮成青不解，“我贏了？”
司空漸離緩緩靠近，邊道：“南蠻鬥爭之中，有人為你背了鍋。丹夏那幫你的親戚，也沒人知道是你幹的這一切。你現在改邪歸正，回歸正道，還是來得及的。”
榮成青錯愕，“你不殺我？”
司空漸離笑了，他在笑榮成青的回答是那麽的幼稚。他拍了拍榮成青的肩膀道：“我不會殺你的，因為你也沒有殺過誰。”
榮成青聽到他的話都感覺異常荒謬，“你確定？”
司空漸離歎了口氣，仰天道：“你也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我情願相信這一切都是別人做的，而不是你。”他又看向榮成青，微笑著道：“因為，你本不該做這些。”
此刻，往日如畫卷一般從他眼前一掃而過。
禎烏，康城，安城，無錫，白靈教，丹夏，京城．
這不到半年，途經諸多處，雖惡果無數，但也讓他更清楚什麽才叫世事無常。
他也笑了，正如榮成青失敗的那一刻，全都釋然了。
榮成青搖著頭，苦笑著。
那些被他納入廢物的虛偽感情，在司空漸離的嘴裏卻說出了他所有的心聲。此刻，這份感情有多真，也隻有他能體會得到．
忽然，山體開始搖搖欲墜！
四周磐石竟開始崩塌，司空漸離大驚，“這是怎麽回事？”
榮成青道：“當承虛子觸碰山崩機關後，千年雪山勢必會崩塌！”
“這”
榮成青微笑著道：“司空漸離，帶著他們走吧！”
司空漸離問道：“那你呢？”
榮成青雙手一背，轉身仰天道：“不用管我，快帶著他們走吧。山下已布好了馬車，這是我請你坐的。”
看來他也做好了送死的準備。
司空漸離眉頭緊皺，他真不希望一代梟雄竟如平北候一般毫無價值的死去。他搖著頭，咬著牙道；“你這是何必？”
榮成青再一次將他回絕，“不需多言，走吧，風邪！”
這回他連看都沒有再看司空漸離一眼。
雪山搖動愈來愈烈，刻不容緩！
司空漸離忙為萬千流，欒清瀾解綁。三人架起另外三個昏迷的人，一並逃出。
等他乘上馬車之時，千年雪山幾盡塌卸。
最終，他仍是未能完成他的意願。
玉道人，還剩兩個。
馬車疾馳而去，車上另外三人逐漸醒來。
他們好似覺得這就是一場夢一樣。
而這場噩夢，已經結束了．
（1）
半年後，已是初夏。
司空漸離起床洗漱後，仍是在默誦心經。
因為這是在四海，一個不再是曾經那般的四海。
萬老爺子萬春來卸掉了安城的官職，回到四海做了一個平常縣令。
這樣也好，反正也有萬千流孝敬他，下半生的錢也應該是不愁了！
西頭魏無暇的家，門窗大開，他已經回來半年之久了。他現在正同於司空漸離，萬千流，萬老爺子，離初禾，欒清瀾，曼陀羅一行人把酒言歡著。
哦，對！還有離詩翩，阿九！
要問他們為什麽也在這裏？這就要從很久之前說起了。
離初禾回到家後，將九秀山莊變賣掉。然後隨著曼陀羅與阿九一同住在了四海，與大家其樂融融。
萬千流呢？他即將又要與欒姑娘成婚了。這也是一樁不可多得的美事。
大家一起把酒言歡，欣喜之至。
魏無暇舉杯對萬千流道：“萬吝嗇鬼，有膽量跟我劃拳過招麽？”
萬千流道笑著：“如果是賭的話就算了，我怕你再欠錢不還！”
眾人大笑。
許久，離初禾也道：“這半年真是一晃而過，悠哉的日子總是過得太快了！”
的確，時間就是這麽有趣。你越是盼著它，它就越慢。你越是享受它，它就越快。
誰又何嚐不是這麽想的呢？
千年雪山的浩劫早已告一段落，每個人都很開心。唯獨司空漸離，他心裏在想著一個人。
沒錯，就是混沌，如玉。
他有曾回去找過如玉，可如玉已經不在了。
不過如玉親手而寫的信上卻名言告訴過他，‘該相見的時候自然會相見，切勿掛念。’
司空漸離端起酒杯，急著性子，一飲而盡。
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2）
夕陽西下，伴隨著這一年最後一個落幕，迎來了嶄新的又一年。
柯烏方靜靜地靠在寢室的椅子上，他在感歎著，這一切實在是太快了。
忽，安乎烈闖進了他的房間。
柯烏方嚇得一驚，疑惑道：“安將軍，你來本王的房間做什麽？”
安乎烈笑道：“國主，您現在已經不是王子了，而是國主！”
柯烏方恍然的點點頭，道：“哦，對，我已經是國主了。”
這時，傅秋之連同重鐵騎衛，還有如今的不容閣總掌事瑾月也都匆忙趕來。
瑾月衝著國主，拱手作揖道：“國主，晚上好！”
柯烏方一下子就慌了神，他不知所措的看著眾人道：“你們這是在搞什麽鬼啊？”
安乎烈拱拱手道：“國主，你忘啦？”
柯烏方疑惑道：“忘什麽？”
瑾月道：“今天是國主的生日呀！”
柯烏方恍然，今天還真就是自己的生日。他笑著道：“那各位給我準備了什麽禮物啊？”
眾人都賣著關子，誰也不告訴他。
柯烏方裝作大怒道：“你們再敢這樣，我可就國法伺候了！”
安乎烈笑了，“國主，這個禮物我恐怕您難以承受。”
柯烏方不解，“這有什麽難以承受的？難道你們要裝神弄鬼嚇唬我麽？”
眾人搖頭，看來不是。
柯烏方又道：“那是奇珍異寶，讓我大開眼界？”
眾人又是搖頭，看來也不是。
柯烏方終於忍不住道，“算了算了，你們自己鬧吧！別耽誤我！”
說著，他又望卻窗外明月，看來他心裏裝著一些事情。
安乎烈搖了搖頭，衝著眾人擺擺手道：“算了，別打擾國主了，咱們走吧！”
臨走之餘，安乎烈又提醒柯烏方道：“國主，您要對禮物有興趣，就自己出門看一看。”
柯烏方賭氣道；“我才不會感興趣！”
可等到他們走了，柯烏方又悄悄地跑到大殿上。
他怔住了！
大殿之上坐著一位英姿颯爽的老者，同樣也在慈祥的看著他。
柯烏方失聲道：“父親．你回來了！”
（3）
人生如同胤塵，相承於塵世之間的每一個人都是無法去替代的。
從那以後，江湖上再也沒有三大至寶的消息，也再也不會出現玉道人這個名字。
初曉的雨露，潤澤而純淨。
那個苦呆的空和尚正在無心采摘野果。
他真的很饞，而且一直改不掉。
難怪司空漸離總說他好吃懶做呢！
空和尚實在懶得不想動彈，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讓他感到欣喜的是，他多了一個小跟班。
那個小跟班對他言聽計從，不論是多麽讓人無法接受的條件，那個小跟班都回去照做。
江湖雖無玉道人，卻多了一個跟著空和尚在一起的得道高僧。
竟然叫青和尚！名字也甚是奇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