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開始
賈蘭、寶玉和塗青楊皆要下場赴考,對任何家族都是一等前程大事。
雖是好友,如果考前去探望塗青楊又不免他廢精力接待,於是隻命正太送了一盆狀元紅的牡丹去塗家,塗青楊會心一笑。
賈蘭比賈環小兩歲,今年也才十四、五歲,賈政可能是對寶玉都不敢太報希望,或者是家族敗落後壓力太大所以不顧及揠苗助長,迫不及待讓叔侄一同下場。要知道連塗青楊這樣家學淵博的又自己勤奮厚積薄發,即使一路會考順利也拖到了二十才去考進士。
賈環對這些不甚在意,反正三年一考不是一次性生死決戰,而且對這三人還是看好。
塗青楊出考場的第二日就出現在了賈環的別院。
賈環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突然出現,除了瘦了些,精神還好。於是笑問:“休息過了?看來都不必擔心放榜了。”
“還好,”塗青楊淡笑:“我聽說最近達人秀又出風頭啦。”
“雖是茶飯後的娛樂,卻是我自己最喜歡的故事。”賈環挑了挑長眉笑的純粹快樂,招呼正太到書房取來一本《辛巴達曆險記》送給塗青楊,自己手上在忙著煮泡功夫茶:“呐,人太紅了我也心虛著呢……不過,苦讀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你有幾雙耳朵可用呢?”
“哈哈……”塗青楊才從連年的苦讀中熬出來,甚為享受和賈環呆在一起的輕鬆愜意,放榜的等待也暫時忘了。
別院裏的靜謐被打破,正太領了一個賈家的小廝過來。那小廝平複了下趕路的急促呼吸,對賈環行禮說:“璉二爺讓小的來告訴三爺,寶二爺昨天出考場後走失了,現家裏在派人找著,讓三爺明天回家走一趟。”
賈環隻是默了一下,就平靜的吩咐:“我知道了,回去和璉二爺說,可以試著找找看和尚或者道士。”
在旁邊聽著的塗青楊不免吃驚,等人走了疑惑的看向賈環問:“你好像不驚訝,你怎麽知道你哥哥會出家?那如何還會下場考試。”
“寶玉那模樣是早就定了心要走的,下場考試隻是為了回報老太太和老爺的養育之恩吧。”賈環慢條斯理的說:“他在林姑娘去世後過的不痛快,一向不愛仕途經濟,從小家裏保護的太好,這些變故後掙紮不出來,隻能看破紅塵了。”
他懶懶的靠在靠枕上笑:“呐,其實我和這兄弟也有點相像的,隻在意自己內心自由,對不喜歡的東西拒絕妥協,隻是我知足能不靠著家族過活,而他沒辦法獨立罷了,他就是……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塗青楊突然就覺得倦了,感受到那種頹廢失了談興。
天色蒼白陰霾,簷下風鈴清聲叮咚,茶香隨著水汽在屋裏嫋嫋蒸騰,氣氛讓人舒適的慵懶。賈環閉著雙眼傾聽雨滴一滴一聲的打落,睫毛卷翹麵如潔玉。塗青楊輕靠著他的肩膀,錯覺此刻他溫柔的讓人沉醉,腦海裏卻是他笑的極淡然的說“情深不壽”。
賈府裏沒等到寶玉的消息,卻先等來了他們叔侄皆中舉的報喜,讓王夫人心裏滋味複雜的嚎啕大哭,懊悔要是不逼他讀書考試就不會逼得寶玉走的沒了人影。賈蘭和李紈母子因此不敢把得償所願的歡喜表露。
賈政從江南返家途中卻遇到了已經出家的寶玉拜別,追不到人無他法,狠下心來當白養了十九年兒子。他回到家中冷靜下來,想起下人隱約議論的外甥女病逝和寶玉生病衝喜的關聯,因王夫人痛失愛子憔悴和寶釵已有身孕而壓下後悔,卻回到書房把小兒子寫的《煙雨重樓》等書都燒了,從此再懶怠過問,轉而把全部希望放在長孫賈蘭的仕途上。
賈府公子出家的八卦在京城流過,紅樓以後世人的故事依舊上演。
塗青楊殿試過後進了翰林院,上門謝師和各處宴請忙碌,最後才和一幹舊日密友還席。沈雁青等紈絝開玩笑說塗大人以後要為萬民表率做好官了,人來瘋的請了一班優伶來放歌縱酒,追歡買笑。
呐,這是要告別塗大人的年少輕狂時代的派對?
塗青楊家教嚴謹,不適應他們玩的這麽放浪,躲邊上喝酒。看著大家玩瘋了主角倒冷落一旁,賈環樂的趴在塗青楊肩上笑:“塗大人啊,敢情今天弄錯了升官的人了。”
塗青楊紅了臉訕笑,似乎是第一次相見時引起環三側目的羞澀一般,半醉的賈環伸手抬起他的臉調戲:“矮油,你再笑笑,就剛才那樣笑的好看,快,要不哥哥笑給你看……”
“……”環三爺的大尾巴露出來啦。
“環兄弟,環三兒,快過來,薑昡說咱們這兒的都不會跳舞,讓他帶來的人跳。”塗青楊正不知所措間恰好沈雁青解了圍,他揮手讓唱戲曲的優伶都退下,喝的大了舌頭很興奮:“去去去,讓姑娘們看著學點,看看薑爺家什麽不是有氣無力的舞……”
眾人都喝了七八分醉,東歪西倒的趁亂起興喊好,看到薑昡親自打鼓招來幾個隨從跳舞而不是姑娘,更是興奮要看熱鬧。節奏一起來賈環就興奮了,十多年沒聽過看過了,至於是維族還是西域的什麽族也弄不明白,再看幾個隨從雖然穿漢服確不全是漢人,節奏熱烈快速回旋,很歡樂……
沈雁青喝傻了:“我暈!是我頭暈還是你們轉的我頭暈……”被不知誰一把推進跳舞的中間帶著一起踉踉蹌蹌的轉圈,象貓兒狗兒追自己尾巴。
賣糕的穿越了,環三爺很歡樂很歡樂加入一屋子人群魔亂舞,有人同手同腳的不斷頭暈摔倒,薑昡的鼓拍打的故意越來越快,“噯喲”的跌倒的人叫喚不停。三爺也沒那幾個西域人的能耐可以跟上轉圈,扒了自己外袍中衣當在蹦迪扭胯擺臀瑞奇馬丁……薑昡看著楞住,手下鼓點就亂了,等不及他回過神來,塗青楊上前用披風把環三包了裹了強行抱了進裏間。
撒酒瘋的環三被塗青楊抱著強灌了一海碗醒酒湯,皺皺臉,真難喝,還沒玩過癮呢!塗大人哭笑不得,慢慢幫他把衣服一層一層的穿上,再仔細的係好腰帶撫平皺褶。賈環嗬嗬的笑著靠在他身上:“你認真得象在處理什麽似的……”
“象處理什麽?”
“哎……不知道,忘了,等我想起來。”
塗青楊攬緊他:“你真醉了。”
透過屏風的縫隙,薑昡站在外頭看到靠在塗青楊懷裏的賈環臉帶醉色,俊眼修眉無不精致。
過了一會,聽到塗青楊低聲輕語:“我就要成親了,你來嗎?”
環三爺勾起唇角,早猜到了,不語。
以為他睡著了,塗青楊有點不甘,雖然他也對自己該做什麽如何做,從來計劃好了冷靜理智,但這一刻氣氛太曖昧,忍不住問:“……你,怎麽想的。”
環三驚奇了,抬頭看他,實是沒想到以他的性格會挑明:“你敢要我就給,你能給我多少也就能從我這裏取走幾分,大家公平。”
“嗬嗬,我要對你不好你就能對我更壞……”塗青楊很了解的接話,是他執迷了,既然不能這麽做這也是問了白問……
看到裏麵兩人的相處,薑昡才剛剛點燃沸點的少男之心,就被一場冰雹給砸了,嘩啦嘩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