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椅背上的手

或者恨不得這身體不是自己的。

想想遍體鱗傷再加上左手等於殘廢的感覺吧。

眼睛一開始看見的是圓形的帳篷頂端,然後就聽見了胡八一的聲音:

“小端醒了。”

然後是小蔡咋呼的聲音:“端哥,這回你可徹底的變成你祖宗了。”

啊?

“繃帶把你全身都包了一圈下來,你都快變成粽子了……”

這有那麽慘?我極度無奈的想。

想看看自己究竟怎樣了,可是頸子都僵硬了,手又抬不起來。真不是一般的苦,抬眼看小蔡,發現他胳膊上,身上,都是白色繃帶,密密麻麻的。兩下衡量一下我們兩個身上傷勢對比,不得不承認,我現在的確可能被包成一粽子了。

一一看過去,大家都圍坐在一個煮著奶茶的大壺邊。

已經到了一個部落了?

我看見一個滿臉皺紋和胡須的老人,穿著草原常見的蒙古族衣服,正在攪動著奶茶,身邊還放著一個木箱子。木箱子旁邊整整齊齊的擺著那個凶狼的腦袋和一排牙齒,上麵沾滿了暗褐色的血跡。

看來這個老人幫我把那狼的牙齒從骨頭裏取出來了。

“這是草原上有名的凶狼啊!”老人看著那個狼頭,很是感慨的說,“它頭上的這道疤痕就是我們部落裏的阿修於砍的,當然那個可憐孩子也死在了它嘴裏。至於它那身上的傷疤更是多得很,沒想到這麽死在了你們這些遠方來的人手裏。”

我聽他說話的口音很是奇怪,說的漢語也沒有一點生澀,在這少數民族的身上,尤其是少數民族老人身上是很少見的。

難道他——

果然我聽見Shirley楊問道:

“您在這草原上住了十幾年,難道就不想念家鄉嗎?”

“家鄉?”老人攪奶茶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布滿皺紋的臉色上露出了一個奇異的表情,“自然是懷念的,不過即使回去,也不過徒惹傷心罷了。”

然後,大家都沒有再說話。

隻剩下火焰竄動和燃燒木柴發出的撲哧聲。

我的意識模糊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也許那隻是一個夢,也許我真的醒了。

隻知道再睜開眼的時候,剛剛睡著之前的影象全部沒有了,沒有胡八一也沒有小蔡,沒有那火堆也沒有煮著的奶茶,更沒有那個老人。帳篷裏空****的,除了躺在**的我以外什麽也沒有。

大家都到哪裏去了?

我唯一能看見的就是地上的厚厚羊絨毯子。

沒有精美的花紋和邊角,粗糙的手工編織使毯子的甚至厚薄不勻稱。

然後就是放在離我不遠處,毯子上的一張椅子。

這是一張很普通的椅子,也許在長城以內可以隨便看到,但是在草原上是很少見的。這裏本來就不怎麽使用這種家具。

也許是因為那個老人到底還是漢人吧。

這張普通而陳舊的高背木椅上,本來空心的椅背上掛著一塊不知什麽動物的毛皮,長長的垂到了毯子上。

一切都很安靜。

我閉上眼,似乎又要睡著了。

突然,我聽見了一陣奇異的響動。

睜開眼,帳篷裏仍然是空****的,什麽也沒有啊!很是奇怪的仔細打量了整個帳篷一圈,甚至連帳篷頂我都仔細看過了,但是仍然什麽都沒有發現。

我閉上眼,隻不過把眼睛微微眯了一條縫。

不一會兒,那奇異的聲音又響起了。

椅子!

我敏銳的捕捉到了聲音的來源。

悄悄瞄過去。

那被動物毛皮遮蓋住的椅背上居然有什麽東西在動。輕微的一下,但是還是帶動了皮毛,使木製的椅子發出一聲微弱的異響。木頭即使是微弱的響,也很突兀。

什麽東西?

我心一下子揪緊了。

盯著那仿佛像是有一隻老鼠在動的椅背,我連呼吸都屏住了。

怎麽回事?

慢慢的,那蠕動的東西好象終於從皮毛裏掙脫了出來,輕輕的伸了出來——

我忍不住張大了嘴。

一隻手?

怎麽可能是一隻手,要知道那個椅子總共也不過寬半米不到,高也是半米不到,怎麽也藏不下一個人,就是一個小孩子也不容易。

何況這不是一隻普通的手。

那手掌慘白慘白,手掌很大,小指上戴著一個血紅色的也不知道是用什麽做成的指環,而且整個手都幹枯了,手上的皮直接連在骨頭上,看上去好不猙獰。

它輕輕的動。

對,就是在招手。

輕輕的對我招手。

感覺之詭異讓我當場就想砸一個黑驢蹄子砸過去,但是很麻煩的是不但我現在身上沒有那個玩意,就是有,我也沒有那個力氣爬起來。

慘白幹枯的手指輕輕的上下起伏。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它投下的黑影在帳篷壁上留下了恐怖異常的影子。影子的拉長使那看上去隻有一層皮的手指長得就像是粽子的手,屍變後的指甲。

那手的影子慢慢伸長過來——

就要碰觸到我的影子了!

“端哥!你醒醒,你怎麽了!!”

一個手瘋狂的搖著我。

痛苦的咬緊牙關,睜開眼——

隻見小蔡焦急無比的看著我,本能的轉頭看毯子上的那張椅子。

椅子好好的,上麵鋪著不知道什麽動物的毛皮,哪裏有什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