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衣禦寧衛很快就把守夜那個龜奴帶了過來,名喚大柱的矮瘦男人戰戰兢兢跪下,沈君堯問一句,他答一句,很快就知道了陳高陽偷運紙人的手法。
“大人問的是瞿公子的小廝,小的記得的。案發前三天那個夜裏,寅時末吧,當時天特別黑,他把車子停在門口,然後扶著一個蒙著臉穿著黑色披風的小少爺進來的。當時我還問要不要幫忙,那小廝說是瞿公子的人,年紀小不想被人識**份,我就沒跟上去了。”
倚香閣是數一數二的花樓,裏頭除了妓子們美色過人外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嘴巴緊。
有些大戶人家的公子老爺喜歡男子,要是在外頭被人撞見了是件掉麵子的事,而倚香閣從不過問,隻要你給了錢,愛往廂房裏帶什麽人都會替你保密。
所以偶爾也有客人派人送小倌過來渡夜,而大柱明顯是將陳高陽帶進來的那個“人”當成了瞿文淵私底下的男寵了。
薑甯想了想,問他,“你可有看清那小公子的臉?身高呢?他自己走路進來的?”
大柱像是被她問住了,臉上露出思考又不太確定的神色來,“那小公子是瞿公子的小廝半抱著進去的,可能不太願意吧。戴了麵巾還穿著黑色大披風,兜帽也戴得嚴嚴實實,頭發絲都沒露出來,看不見臉。身高的話,約摸比姑娘你還矮半個頭吧。”
瞿佳的女紙人是竇姨娘按照她的體型做的,一米六出頭,正好比薑甯矮上小半個頭。
再加上看不見臉也不是自己走進來的,極有可能就是紙人,不過是陳高陽借著給瞿文淵送人的名義給偷運進來的。
沈君堯聽完,隻問他可有看見那個小公子跟著瞿文淵一並離開,大柱想都沒想就搖起了頭。
“沒呢,我隻負責看守夜裏,天亮之後就換班了,大人你得問另一個人了。”
後麵沈君堯也隻是派人去倚香閣再問一遍,不出他所料,另一個守門的龜奴壓根沒看見大柱口中的這個“小公子”。
那人斬釘截鐵地強調,隻有瞿文淵和他的小廝一同離開,絕對沒有第三個人。
這樣一來沈君堯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那個小公子就是包得嚴嚴實實的紙人。
瞿文淵和吳銳時常同往倚香閣,陳高陽自然知道吳銳每次都睡那間廂房。
隻要他趁夜裏眾人都在熟睡的時刻把紙人帶進倚香閣內,不管吳銳那間常睡的廂房當天有沒有人在住都無所謂了。
如果有人,那紙人可以先藏在瞿文淵睡的這廂房的床底,等人離開了找著機會再轉移到吳銳那間房去。
如果沒人就更好辦了,趁著瞿文淵熟睡的機會把紙人藏在吳銳那房間的床底下就完事了。
眼下已經可以前往瞿家去會會陳高陽了。
吳銳的屍體縫補完畢,薑甯將壽衣給他穿回去,找了兩個同僚去通知吳家來取,隨後跟著沈君堯前往瞿家。
瞿文淵正帶著兩個仆人想要出門,被時均伸手攔在了大門處。
“沈大人這是何意?”
他自知自己的那些醜事都被竇姨娘揭穿,現在沈君堯看他哪裏都像凶手,但他真沒殺吳銳,肚子裏就憋著氣,語氣自然也不太好。
誰知道沈君堯壓根沒看他一眼,隻是緩步走向他身後,盯著他的仆人一言不發,眼神銳利得像隻獵鷹。
“楊高,或者說我應該叫你陳高陽,還得讓你跟我們回鎮府司一趟。”
這下瞿文淵才意識到,禦寧衛根本不是來找他的,一群人是衝著他的小廝楊高來的。
陳高陽似乎並不意外,他隻是淡淡瞥了一眼沈君堯就越過瞿文淵走了上來。
“還差一點點,早知道我就該把他們一次過全殺了,如今便不用留有遺憾了。”
他說完,眼神突然淩厲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搶奪沈君堯的佩刀,沈君堯輕鬆側身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利落地翻了個身就把他擰壓在地。
“楊高你……你……”,瞿文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舌頭打結,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直到陳高陽被帶走他才意識到自己險些就要去跟閻王爺報到了。
反觀陳高陽,他冷靜得仿佛事不關己,從瞿府一直進了詔獄的刑房,他愣是一句話沒說,安安靜靜得像早已預見這個下場一般。
“大人,你們確實很厲害,如果我當時大膽一些把他們全殺了,如今也許就能脫身了,終究是我的謹慎留下了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