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堯和薑甯都準備離開刑房了,陳高陽的話卻成功拖住了他們的腳步。

“大人,你知道嗎,我姐姐的屍體送回家的時候都腐爛了,蛆蟲爬了一棺材呢。她死了大半個月了,竇姨娘這賤人卻瞞著一句話沒說,還是我娘發現姐姐沒有送東西回家有些奇怪,找上門去,這才知道了她的死訊。”

陳高陽似乎不在乎沈君堯和薑甯想不想聽,就自顧自說著話,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小時候陳彩兒是怎麽照顧他的。

從他話中,薑甯見到了一個樸實善良疼愛弟弟的姑娘形象。

這親情回憶說了有兩刻鍾吧,陳高陽依然沒有停下的打算,沈君堯已經不想浪費時間了,轉身要走,詔獄的走道裏卻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曹奎從外頭跑進來,臉色古怪,先是看了一眼陳高陽隨後才告訴沈君堯,瞿文淵在大街上毒發身亡了。

“還好,拖住你們,我還能帶走一個,一條賤命換兩個世家子,不虧。”

陳高陽如釋重負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薑甯他們這才明白他一直在述說回憶的意圖。

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親耳聽見瞿文淵的死訊罷了。

“我知道大人你想問什麽。其實吳家答應屍檢我就知道恐怕隱瞞不了多久了,你這兒的仵作能耐大遲早會發現我,我知道時間不多了,早上瞿文淵出門前那一碗湯麵,我放了整整兩包毒粉。有他陪我走這黃泉路,我就放心了。”

後麵陳高陽並未再說什麽,沈君堯目光落在他平靜的臉上,最後也隻是吩咐刑官將瞿文淵的死也寫進供詞裏,自己快步出了詔獄。

薑甯跟在後麵不知道說什麽,曹奎走在她身邊,她便問,“曹千戶,要是遇上這樣的事,你說老百姓該如何是好?除了自己動手報仇,就沒別的法子了。”

曹奎見她心情不好,一個大老粗也不會安慰人,想了半天也隻能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詔獄的大門關上,將那些沮喪和無力也一並隔絕,暖暖的陽光灑下來,薑甯呼出一口濁氣,踩著自己的影子往外走去……

紙人案結案之後,詭案竟是難得消停了小半個月,薑甯又高高興興躺平了十來天。

沈君堯依然公事纏身,曹奎和時均除了詭案也得負責各自轄區的事情,薑甯每天躺夠了就是去找沈知意閑逛,這回正巧碰上了墨遲帶著柳默出去辦事。

夥食好了起來,柳默還在長身體的階段,小半個月不見居然拔高了一些,臉上也多了點肉。

柳默看見薑甯眼睛就亮起來,抬著手就衝她揮起來,薑甯回他一個笑容他才乖乖跟著墨遲離開。

沈知意瞥了一眼柳默,氣鼓鼓道,“小崽子,天天黏在墨遲身邊,那是我的護衛,現在都成了他的老媽子了!”

薑甯捏了一把沈知意粉白的臉頰,打趣起她來,“怎麽,你還想跟一個小孩吃醋?墨遲是沈大人的暗衛吧,大人讓他幹嘛他就幹嘛罷了。”

“才不是!墨遲是我的人,哥哥把他派在我身邊負責護衛我的。雖然他木訥又無趣但好歹會陪我去爬樹摸魚,他都多久沒空陪我了啊,都怪哥哥!”

沈知意話裏話外流露著一股嬌嗔模樣,薑甯突然湊近朝她笑了起來,“沈知意,你是不是看上墨遲了?人家是暗衛,不是你的小郎君,怎麽可能日日守著你。”

女兒家的臉皮實在是薄,薑甯這麽一說沈知意頓時脖子根都紅了,一路嚷嚷著薑甯胡說八道,然後頭也不回就跑了。

“還真讓我猜對了。”

薑甯小聲嘀咕著追了上去,趕在拐角前逮住了沈知意,並且再三保證不會告訴沈君堯。

“墨遲知道你喜歡他嗎?”

“不知道吧。他木得很,又不解風情,真不愧是哥哥教出來的暗衛,都一樣無趣。”,沈知意耳根發燙跟薑甯小聲吐槽著。

她確實對墨遲有些好感,但墨遲恐怕並不喜歡她,因為每次她稍微靠近一些墨遲就板著臉立刻走遠,似乎很不情願的樣子。

“我去幫你試探試探?”,薑甯一把摟住沈知意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懷裏帶,笑眯眯湊在她耳邊朝她吹氣,沈知意麵紅耳赤扒拉著她的手臂讓她別八卦。

“試探什麽?”

兩人正打鬧著,沈君堯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嚇得薑甯當即撒手跟沈知意同時轉身站好,兩個人活脫脫一副被先生訓話的乖學生模樣。

“沒,我說試探一下巷子口賣玫瑰酥餅的老板秘方是什麽,怎麽這麽好吃。”

薑甯低著頭明目張膽撒謊,沈君堯也沒有細想,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酥餅攤又將視線收了回來。

“沈知意先回府去,薑甯跟我來。”

沈君堯話音剛落,墨遲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閃了出來,領著柳默一左一右把沈知意給“請”回去了。

薑甯心裏默默替沈知意默哀了三秒,抬頭才注意到沈君堯穿的常服,翩翩公子似乎不是出來辦公事的。

難不成……沈指揮使……想跟她逛街?

這個奇葩想法剛從薑甯的腦子裏鑽了出來就被沈君堯一句話拍了下去。

“跟我去長公主府,太子殿遇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