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婆婆病得一臉灰敗之色躺在床榻上,床前的一個小板凳上還放著一個喝過了的藥碗,裏頭還有一些殘餘的黑褐色藥汁。

“娘,這幾位禦寧衛官爺想要問你些事。”

把薑甯他們領進來的是楊婆婆的女兒宋翠蘭,她終身未婚,一直陪在楊婆婆身側。

而在灶房裏熬藥的則是楊婆婆的兒子宋錦,前年妻子帶著兒子兒媳在出行路上遭遇了山洪不幸離世了,隻餘下一個孫兒陪著他,也就是宋翠蘭抱在懷裏的那個小娃娃。

祖孫四代隻餘三代,這個家一直靠著宋錦和宋翠蘭做裁縫撐著,餓不死但也沒盼頭。

後來楊婆婆得了病之後家中開銷劇增,這一家子的生活就更加艱苦了起來。

“咳咳……咳……”,楊婆婆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宋翠蘭急忙上去扶她坐起來又喂了口水,她緩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

“不知道,大人找我,有什麽事?”

沈君堯無法確定宋翠蘭和宋錦知不知道當年的慘案,於是向曹奎使了個顏色,曹奎這會兒機靈了,立刻借機把宋翠蘭引了出去。

宋翠蘭一走沈君堯就不拐彎子了,開門見山問楊婆婆可還記得當年雙匯村的慘案。

楊婆婆渾濁的眼睛突然露出一絲亮光來,她顫顫巍巍伸出手朝著空中拜了拜才道,“記得,到死都記得啊,夜夜夢裏都能聽見我爹的慘叫呢。”

“老婆婆,您還記得當時下葬的時候,誰家的陪葬品裏有隻銅奔馬嗎?”

薑甯話音一落楊婆婆突然就劇烈咳嗽了起來,那樣子似乎就要咳得暈過去了一般,屋外的宋翠蘭急匆匆跑進來替她順氣,但似乎作用不大。

楊婆婆咳了半天,一口氣提不上來竟是暈過去了。

宋翠蘭這下也沒空招呼薑甯他們了,把他們趕了出去就去找大夫,薑甯三人不得已隻能先退到了院子外。

眼看著天色也不早了,沈君堯決定先回鎮府司再做打算。

薑甯吃了飯回屋後一直在琢磨著那具枯骨的手,她將大部分工具都想過了,就是猜不到還有什麽能造成這樣嚴重的骨質增生。

而今天下午楊婆婆沒回答的話也讓她耿耿於懷,看她的樣子似乎對當年慘案從未放下過,吳旺的案子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參與。

楊婆婆的年齡和身體擺在那兒,基本不可能是兩起殺人案的執行者,但不排除她有慫恿他人作案的嫌疑。

帶著滿腦子的疑問薑甯睡了下去,一晚上都睡得很不踏實,第二天起床就浮出了兩個淡淡的黑眼圈。

剛出房門周嬸正好迎了上來,看見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哎喲,薑甯啊,你這是怎麽回事兒啊,瞧瞧你這眼睛。”

“昨天夜裏沒睡好,不礙事。”

薑甯打著嗬欠回了話,正好看見周嬸懷裏抱著個籃子,上頭蓋了一塊布。

“周嬸,這是什麽?”

周嬸聞言掀開了布,裏頭是一件縫了一半的小衣服,上頭還放著剪刀和針線。

“給我孫女做的小衣裳叻,還沒做完不想被她瞧見了,瞧見了就沒驚喜了。”

周嬸的表情很是幸福,她的孫女糯米團子一般招人喜歡,薑甯每次見了都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臉蛋。

就在薑甯準備誇兩句小丫頭玉雪可愛的時候目光突然落到了剪刀上,她的腦子裏飛快出現了那副枯骨的右手。

手指的中間指節骨質增生……

薑甯飛快地從周嬸的籃子裏掏出那把剪刀握在自己手上,正好拇指卡在了一邊的握柄裏,而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則剛好全部卡進另一邊的握柄中。

而用力張開和收攏剪刀的時候,握柄的力正好全部壓在了這些手指的中間骨節上。

“是裁縫”

薑甯興奮地將剪刀塞回了周嬸的籃子裏,向她道謝過後飛快奔向沈君堯的書房。

沈君堯這邊的院子裏一片靜謐,時間還早,幾聲清脆的鳥鳴被薑甯奔跑進來的步伐聲打斷。

“大人,是剪刀,那副枯骨的死者生前應該是個裁縫,長期使用剪刀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了增生的痕跡。”

薑甯興衝衝把發現說了出來,進了屋卻發現氣壓有些低。

時均在屋裏臉色不太好,沈君堯的手裏則握著一封信件,眉頭皺得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