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認罪是要在供詞上按手印畫押的,否則刑部也不會承認供詞。

劉坤當時也是受了型熬不住畫的押,恐怕那丫鬟和夫人也是被如法炮製了一番。

桃夭死了將近一個月,她的房間早就騰出來給別的姑娘住了,沈君堯並沒有進去檢查,隻問鴇母那狐仙像去哪兒了。

鴇母哪裏知道這些,又去喊了如今住著的姑娘過來,那姑娘再三保證那東西已經不見了。

“我搬進去之前怕得很,讓人把屋子搬空後請了道人做法才敢住進來,屋裏什麽都沒有。別說狐仙像,一根頭發都沒留下的。”

但沈君堯清楚記得,府衙移交的卷宗和證物裏並沒有狐仙像。

桃夭的狐仙像失蹤了。

從鴇母口中問出殺害桃夭的客人姓甚名誰後沈君堯兩人就撤了,馬不停蹄趕往映月館。

這回出來招呼的人依然是曹媽媽,看見沈君堯進門就立刻喊人去找瓊枝,但沈君堯長臂一抬就把人攔了下來,“今日問的不是淑娘的事情,找人詳細說說另一個請了狐仙出事的姑娘。”

曹媽媽聞言皺了皺眉,沒想到還扯上了早已結案的另一件事,她還趕著去遊說映月館的那位祖宗,眼下怕是去不成了。

“哎,都是不讓人省心的玩意兒。”,曹媽媽歎了口氣撫了撫鬢上的金釵,換了張客氣的嘴臉把沈君堯迎進自己屋中坐下。

熏香小爐,翠綠窯杯,茶香隨著女人手上衝泡的動作四下溢散開來。

曹媽媽沏好茶,將兩杯瑩潤的茶湯推到沈君堯和時均麵前,手裏捏著火箸隨意撥弄著碳火。

“荔香是二十多日前出的事了,當時鬧得也有些轟動,但凶手當日就抓獲了,是她的丫鬟冬兒,但那案子不是結了嗎?”

沈君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味醇香濃鬱,回甘綿長,是好茶。

“那丫鬟極有可能是個替罪羊,殺害荔香的凶手恐怕另有其人。”

曹媽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荔香跟淑娘不一樣,她從前也是紅過一段時間的有自己的小丫鬟,但她年紀大了之後客人少了,脾氣也越來越大,冬兒對她積怨頗多,那天夜裏趁她喝多了在池子邊走著就推了她一把,沒想到就把人淹死了。”

“現場可有人看見?那丫鬟可有喊人來救?被抓後可有喊冤?”

沈君堯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曹媽媽忍不住揉了揉額角,又往爐子上架上新水燒茶。

“三四個姑娘都看見冬兒把人推下去了,沒有呼救。事後府衙來抓人,冬兒還是乖乖跟著走的,絲毫沒有反抗。據說後來上了刑場也不見哭喊,呆愣愣跪在那兒,哢嚓一刀就人頭落地了……”

曹媽媽說著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些惋惜和憐憫來。

有人證,凶手也不喊冤,難不成這一起還真就是意外的人為?

沈君堯盯著瑩潤的茶湯靜靜思索了一會兒,突然抬眸問曹媽媽荔香的狐仙像放在了何處。

“被冬兒毀了。她那天夜裏把荔香推下去之後看著人沒動靜了就往屋裏跑,後麵捕快來抓人的時候那狐仙像已經被砸了個稀巴爛,冬兒還將燈油倒在了上頭,險些把地板都燒了。”

一想到這東西曹媽媽就頭疼,,心裏暗暗想著回頭得仔細讓人吩咐下去,不準再搞這些邪門的玩意兒。

跟倚香閣那起案子同樣,狐仙像依然沒有保存下來。

桃夭的是失蹤了,荔香的是被故意毀掉了,淑娘的雖然是自己摔壞的但也不見了,似乎有人並不想讓這東西留存下來。

替這些妓子請狐仙的人有問題,太過巧合了。

想要知道的東西問得差不多了,沈君堯起身告辭,剛跨出月拱門,一陣淡淡的熏香飄了進來。

“曹媽媽,我說了今夜不去,蔣家的人我不喜歡,為何還讓人拜帖送到我屋裏。”

清冷的嗓音帶著微慍,一道倩影與兩人擦身而過。

沈君堯頭也不回往外走,時均跟在後麵慢了半步看見了來人的臉。

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美。

那女子烏發綢緞一般披在肩上,櫻嘴瓊鼻,多一分嫌豔,少一分又寡淡。

偏圓的五官透著清純,眉目間的氛圍又像煙雨時節若隱若現叫人窺視不清的江南。

微微上挑的一雙桃花眼平添了一絲嫵媚,但眼中卻沒有絲毫溫度,淡漠得像低頭俯視眾生的神祗。

雪膚粉腮,像一顆剛成熟的水蜜桃,卻又帶著疏離冷淡,猶如寒冬裏的梅。

香甜,神秘,**。

“我的祖宗啊,蔣家哪裏是我能推得掉的,你就別為難我了成嗎?”

曹媽媽無奈的聲音喚醒時均的神誌,他連忙收回視線往前走。

錯開眼睛的瞬間,他瞥見那女子眼中突然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