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奎離開的期間,沈君堯又把杜太醫叫了過來。

“婉貴人死後你為何也將她懷孕一事隱瞞不報?”

杜太醫一臉的痛心疾首,心裏後悔得要命,跺了一下腳忙回道,“還不是盛貴人讓我別聲張?!當時我想著人都死了,這事要是再翻出來恐怕自己的官職也難保,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提也罷。”

時均將杜太醫的證詞補充完整,沈君堯就讓他離開了,盛貴人腫著眼睛站在旁邊,秋容朝她瞪去,眼神裏懷著濃厚的恨意,盛貴人卻隻是低下頭盯著自己鞋尖不言不語。

薑甯注意到了這細節,感覺婉貴人和盛貴人之間恐怕還有別的事情是她們不清楚的。

沈君堯默默將這兩人之間的情況盡收眼底,然後讓盛貴人先行離開。

等她纖弱單薄的身影消失在宮門外,秋容立刻就忍不住往她離開的方向“呸”了一口。

“秋容姑娘,盛貴人說自己與婉貴人是好友,為何你好像很討厭她?”

薑甯不問還好,一問秋容就跟找到了發泄口一般,忍不住一股腦門全罵了出來。

“都是她,要不是她畫了娘娘的畫像也不會害娘娘進了宮。進宮後因為護著她,娘娘沒少被紀貴妃刁難。娘娘懷孕了也是她出的餿主意,讓娘娘瞞著不說,這一瞞就把娘娘的命都瞞進去了。現在還敢造謠娘娘和衛統領的關係,當真是其心可誅!”

秋容將一切都歸咎到盛貴人的身上,薑甯能理解她的憤怒,隻能閉嘴不再提。

送飯菜的內侍來得很快,四菜一湯端上了桌子,秋容饑腸轆轆站在一旁有些可憐,薑甯想了想讓她坐下一起吃。

“奴婢不能與大人們同桌,謝謝姑娘的好意了。”

秋容雖然餓,但她是宮女,日後還得在這宮中熬下去,該守的規矩她不敢廢,堅持在旁邊站著,薑甯也知道她的難處不再強求。

一頓飯風卷殘雲般吃完,薑甯用幹淨的碗碟給曹奎留了飯菜,眼神落到了還剩三個的包子上。

沈君堯看她一臉糾結的模樣偷偷彎起了嘴角,直接挑出一個放到了碗碟中,另外兩個連著碟子一並遞給了秋容。

“曹奎吃這些足夠了,吃多了容易積食。這包子不吃也是浪費,便賞你了。”

秋容哪裏不知道他們的好意,既然是主子賞賜的食物,那自然是可以心安理得吃進肚子裏去的。

“謝謝大人,謝謝姑娘。”,秋容語氣染上了輕泣,顫抖著手接過包子將其中一個塞進嘴裏。

軟糯微熱的生肉包,也不知道是燙還是因為感動,她默默混著淚水一並吃進了肚子裏。

自從婉貴人死後她就被貶到了浣衣局,這樣好的包子她已經許久沒有吃過了,這樣和顏悅色的人,她也許久不曾遇到過了。

曹奎去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返回,衛驍並沒有撒謊,宮門那兒的記錄替他做了證,他並不是婉貴人腹中孩子的父親。

雖然排除了混淆皇嗣的罪名,但替婉貴人喊冤製造鬼戲的疑點還在,而秋容看樣子對衛驍十分放心,她極有可能就是隱藏在牆外唱昆曲之人。

沈君堯趁著曹奎吃飯的間隙獨自走到了殿外去,時均見狀用肩膀撞了撞薑甯,示意她趕緊跟上去。

當值時間不得公私不分,沈指揮使這句話在薑甯的腦子裏越放越大聲,她看了一眼時均鼓勵又八卦的眼神,隻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沈君堯轉身繞到了寢殿後麵的院子裏,薑甯看見他一個人靜靜站在樹下看夜空,不知道在想什麽事情。

“大人,你覺得是誰切走了婉貴人的胞宮?衛驍顯然對懷孕一事不知情,而秋容對婉貴人極為敬愛應當不會做毀壞她屍首的事情,她也沒有機會接觸婉貴人的屍體。”

沈君堯正盯著繁茂的大樹思考案情,薑甯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他等了片刻才回道,“我們不能被這些事情牽著鼻子走,反客為主更為有效。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上來,誰,最想替婉貴人翻案。至於切走胞宮之人,那該去查誰是最後一個接觸屍體的人。”

薑甯的腦子猛地一亮,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就是完全被帶偏了。

“大人,還得是你,高啊。”

她舉起大拇指朝沈君堯豎了起來,頰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月色下竟晃得沈君堯有些心頭發癢,要不是還在辦差他真的想伸手捏捏這臉頰。

這姑娘如今對案子比對自己都熱情多了,難不成因為自己哪裏做的不好,她覺得辦差比自己有吸引力多了?

薑甯看著臉色古怪的沈指揮使覺也得一頭霧水,怎麽這位大爺好像不太想跟她談案子,難道是自己打斷了他的思路,他不太高興?

遠處還在啃包子的曹奎和站在門口的時均紛紛看向了遠處兩人登對的背影,嘴角又忍不住往兩邊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