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和疑心過重,薑甯把其餘的五盞燈全都解綁下來,一個一個迎著光查看起來。

這些燈籠的外形都是一模一樣的,大小也幾乎沒有任何差別,但薑甯還是從細節看出了區別來。

其中四盞燈都是真正的普通紙燈籠,唯獨兩盞,是實打實的皮燈籠。

紙燈籠的透光性跟皮燈籠的相差無幾,但是一旦迎著光細看,皮燈籠的透光度就遠遠高於紙燈籠。

而且紙燈籠的紙麵破裂都在靠近竹骨架的位置,多是因為風太大紙麵繃不住所以縱向開裂。

而皮燈籠則不然。

它們的燈籠麵斷裂處都是隨機位置,但方向都是沿著皮膚紋理的走向。

因為天氣幹燥,死皮沒有油脂浸潤很快就幹裂變得極為脆弱,輕微的扯動或者風吹都會讓死皮斷裂。

兩盞皮燈籠其中一盞上有長毛的黑痣,而另一盞燈籠的紙上薑甯發現了傷口愈合後在皮膚上留下瘢痕的白色痕跡,兩個燈籠的“紙”上都有極細微的皮膚紋路。

“這燈籠的的確確就是人的皮膚所製,隻是無法確定來源是死人還是活人,畢竟不管從死人還是活人身上剝出皮,放久了都會出現皮幹燥斷裂的情況。”

薑甯的話一字不差落在三個男人的耳朵裏,那白衣禦寧衛已經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了。

沈君堯琢磨了一下便問那白衣禦寧衛,紮伊鎮可有用皮製燈籠的習俗,白衣禦寧衛霎時間把頭搖成撥浪鼓。

“紮伊鎮雖說喪葬風俗奇特但卻沒有什麽詭異的習俗,這些引魂燈都是用普通的明紙所製,不曾聽過用……用人的皮膚的。”

薑甯看了一眼沈君堯,兩人都心裏有數了。

有人在偷偷摸摸剝出皮膚做燈籠。

趁著時均還沒回來,薑甯便去查看竹筏上的女屍。

因為天氣寒冷,竹排又一直擱淺在河岸邊所以屍體保持得相當完整。

牙齒顯示死者年約四十,屍體全身沒有死前造成的新傷口,也沒有被侵犯的痕跡,但骨瘦如柴,眼窩凹陷。

“從外形來看不像是他殺,更偏向於病死的,具體死因恐怕要找個地方剖開查驗才能明確,這樣一來還是得先找到死者的家屬,否則胡亂切開已逝者,怕是要惹上麻煩的。”

沈君堯點頭表示同意。

時均和另一名白衣在半個時辰之後趕了回來,他表示支流入口處的那個木柵欄確實打開了,但看起來不像是人為,隻是其中一邊拴住的繩子老舊斷裂導致的。

死者來源能確定是紮伊鎮,但皮燈籠卻是意料之外的東西。

考慮到燈籠和屍體上的符文圖騰,沈君堯思考了片刻,決定前往紮伊鎮查探燈籠的來源。如果真的涉及了詭案,那就不得不管了。

首要之事就是判斷這皮燈籠到底是無意被放上去的,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紮依鎮的位於河流的上遊,繞過大山趕著馬車一路不停也花了兩日的時間,抵達之後沈君堯立刻找上了鎮長。

鎮長是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子,毛氈帽套在腦袋上之露出一些花白的銀絲,聽了沈君堯的問話立刻就上前去查看屍體,一眼就認出了死者。

“這是阿沛家的婆娘,得了兩年癆病八天前終於熬不住去了,當時送葬我兒子也去幫忙了,她是病死的,那燈籠是羅鼎家賣的。”

從鎮長口中確定了死者的死因又得到了燈籠的來源,薑甯他們一刻不停就前往曹記。

寒風刮得呼嘯聲四起,羅記門前的白燈籠被吹得左右搖晃,門外牆邊擺著一個木桌子,上頭蓋著三層厚厚的油布像小坡一般凸起,不知道底下藏的是何物。

正巧出門的男人看見了這幾個身穿飛魚服的人,為首之人一身紅衣嚇得他腳步一個踉蹌手裏的小燈籠險些落地。

“幾位官爺可是要買燈籠?”

沈君堯眼神落在他手中巴掌大小的引魂燈上,吐出的話比烈風還要叫人膽寒。

“你可知道皮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