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奉對哥哥當然是有感情的,但比起妻兒和錢財,一個沒有生還機會的哥哥自然是比不上利益的。

塗威對倪奉這虛偽的做派嗤之以鼻,曹奎雖然同情金萍但心裏也看不起他,倒是沈君堯問了話就沒再看過倪奉一眼,他開始查看屋子。

倪家的房子看得出來最近翻新過,屋頂新補的瓦片顏色突出,牆體上也有新換的青磚,還有一個嬰兒搖籃放在院子裏曬著太陽。

牆角散落著被倪奉踹翻的木柴,牆上掛著弓箭、匕首、砍刀和短戟一類打獵的武器,一旁的繩子上掛著兩條肥肉相宜的臘肉,另一邊的架子上還有一些菜幹在曬著,十分溫馨。

沈君堯走近那堆武器,隨手就從上麵取下了一根箭矢對著那黑鐵箭頭看了起來,從尺寸來看,與冬木背後的並不相似,是正菱形的箭頭。

倪利死亡是兩天前的早晨,而倪奉說他當天也上山去找過,沈君堯便讓他說出案發時間的行動軌跡。

倪奉說記不清幾點上山了,當時冒著小雪上山找不到人就回來了,路上還去買了包子回家給金萍當早點。

飛霜山距離羅烏縣距離並不遠,來回一個時辰便足夠,倪奉又將買包子的店鋪說清楚,塗威馬上就讓人出去核實。

倪利口袋裏有碎布,冬木手中握著黃褐色皮毛,這兩樣東西都極有可能來源於凶手身上,沈君堯不動神色掃視了倪奉的衣衫就對曹奎低語了幾句,曹奎馬上讓人守著倪奉,他和塗威則進屋去翻找衣物。

然而屋裏屋外的衣服翻了個遍,雖然有灰褐色的衣服但並不存在缺損,而黃褐色的毛皮根本就不存在,兩兄弟隻有一件狗皮襖子和灰兔襖子,兩件屍體上的物證都沒有在倪家找到任何相關聯的物品。

死者的身份核實了,但凶手依然沒有頭緒,倪奉隻能跟著沈君堯一行人前往霜山鎮去領回倪利的屍體,塗威跟他約定下午申時中就出發。

從倪家出來,沈君堯轉頭就讓曹奎安排人手盯著倪奉,“他家中根本不缺銀子,倪利根本沒必要冒著這樣大的風雪上山打獵,委實有些古怪了。雖然沒找到關聯的證物,動機也依然不明,但在真相查明之前不可掉以輕心。”

“大人,你從哪兒看出他家不缺銀子?”,曹奎有些疑惑。

塗威想了想問道,“是因為院子裏還掛著臘肉?還是因為翻新過的牆麵屋頂?”

沈君堯頭也不回往前走,聲音沉穩有力傳到身後兩人耳中,“金萍身上那件襖子上的毛雪白如新,衣領袖口都圍了一圈是上好的雪兔皮。一張皮值三四十兩,缺錢的話早就賣了,怎麽會留給金萍做一套衣裳。”

說到這裏曹奎倒有些不認同,他“嘖”了一聲笑著說沈君堯不懂體貼人,“他疼他婆娘,好東西留給金萍倒也說得過去啊。”

“疼婆娘的話就不會讓大腹便便的孕婦大冷天裏忙得雙手皸裂連個潤膚脂都不買了。”

沈君堯進門不久就注意到了,金萍的雖然穿著雪兔皮做的衣衫,但一雙手凍得紅腫開裂,臉上也因為幹燥滿是紅血絲。

如果倪奉真的疼愛她,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而且還是在她即將臨盆的情況下。

曹奎一想才發現不對勁,猛地一拍自己的後腦勺,“他娘的,差點被騙了。”

既然倪家不缺錢,那又為何要在風雪天氣裏上山?

當中恐怕還有其他問題,隻是與案情是否有關就尚不得知了。

幾人往前走了幾步,在路上遇到了一個打扮頗有派頭的小廝,他急匆匆往裏頭趕,差點就撞在沈君堯身上,被曹奎一把拽住險些摔倒。

小廝抬頭一看被沈君堯淩厲的氣勢嚇得有些哆嗦,又看見曹奎大氅下隱隱露出的黑色飛魚袍當即結巴起來。

“禦寧衛大爺饒命,小的不長眼,衝撞了。”

“走路當心點。”。曹奎一把撒開手,那小廝連連應是,嚇得埋頭就跑。

他們一行人路過拐角的時候曹奎正好轉頭跟塗威說話,餘光卻瞥見那小廝進了倪奉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