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均從朱定的柴房裏拖出幾樣東西。

一個放著不同款式型號掛肉鉤的籮筐,一張染成暗紅色的椅子,還有一個一人高的掛豬肉架子。

薑甯走過去翻了一下籮筐,挑出幾個雙鉤遞給沈君堯看,“從鉤子大小和間距來看,牙齦後的對稱傷口就是它們造成的,用於固定嘴巴。至於致命傷,是這把短矛所致。”

沾著暗紅血跡的短矛被胡亂塞在籮筐裏,薑甯將它拔出來展示在眾人麵前。

“我翻上屋頂的時候看見了腳印,而屋子後麵那個土丘正是掛著屍體的那棵樹旁邊的土丘。你將人在屋內殺害之後從屋頂搬上去,爬過這個土丘,正好可以攀到那棵樹上。把屍體掛上去之後就是帶著秋水的屍體在樹底下守株待兔,人來了就嚇,嚇跑之後就把屍體放下來再抱著秋水的屍體爬回自己屋裏。”

朱定沒有反駁,隻是靜靜聽著沈君堯分解他的作案手法,顯然已經認罪了。

“但有一點我想不明白,三名死者是如何到了你這裏來的?除了何婉婉是要買肉的,其餘兩人當日與你並無交集。”

“嗬嗬”,朱定冷笑出聲,伸手推開沈君堯的刀撐著地麵站了起來。

薑甯看著他慢慢走向衣櫃將秋水的屍體抱了出來,溫柔地放在床鋪上,又掀開被子替她蓋上隔斷了外麵村民打量的目光。

做完這些朱定才靠在床邊坐下來,神情不再癲狂,低著頭平靜地給沈君堯答疑。

“我知道何誌高出門了,故意等在他回家的路上。他一經過我便假裝喝醉,騙他把我送回家,路上也沒人看見,真是天助我也。至於黃秀也是差不多,隻是我騙她說從前賣肉給何婉婉少了稱,讓她跟我回去我補一些給她。這老虔婆貪圖蠅頭小利,眼巴巴就跟我回來了。他們三個一進門就被我用帕子生生捂暈然後捆到了椅子上,睜開眼被嚇得屁滾尿流那樣子當真是解氣。”

何勝在旁邊越聽越心驚,要不是禦寧衛早到一步,或許他也已經被掛在樹上了,想著想著腿腳又是一陣發軟,扶著門框坐到了地上。

朱定瞥了他一眼,語氣又陰狠了起來,“何婉婉和黃秀這兩個娘們不中用,不到兩個時辰就斷了氣,還得是何誌高才能讓我解氣。何勝你不知道,何誌高被壓著舌頭出不了聲,疼的時候就跟豬一樣噗噗地喘,那場麵可真是可憐又滑稽。”

順著朱定的描述,薑甯都能腦補出何誌高被折磨時的場麵。

何勝聽著氣上心頭,不敢動手惹沈君堯不快,隻能張嘴就罵。

“梁秋水她就是個賤蹄子賠錢貨,我真金白銀買了她,我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是她不識抬舉,一個寡婦沒有男人能活嗎,伺候我跟誌高怎麽了,這是她的福氣,嘴上說著不願意還不是從了我……”

後麵的話再也沒能說完,何勝瞪著眼睛看著麵前的畫麵變得模糊起來,保持著張嘴的姿勢緩緩軟倒在地麵上。

朱定從床邊暴躍而起擰住了他的脖子,哢嚓一聲,幹淨利落。

而沈君堯站在中間,目光沉靜得像一汪深潭叫人難以看透。

“秋水每次隻能借著買豬肉的機會向我哭訴,那日這個禽獸傷害了她,她失魂落魄來同我說的時候我就想殺了這一家子畜生,可秋水卻不願讓我沾上人命。我沒想到她一回頭就上吊了,早知如此我還不如殺了何家這四個畜生帶著她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

看著這高壯的男人泣不成聲,薑甯生出一種無力感來。

父母之命,男尊女卑,這些糟粕思想仿佛一雙雙無形的手,控製著這些苦命之人拿起屠刀揮向仇人。

薑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走到朱定麵前,“你往地上倒酒也隻是為了掩蓋屍體發出的腐臭,生怕被前來買肉的人發現吧。何家配不上秋水這樣的好兒媳,我會替她整理好儀容,換掉這身束縛她的喜服再將她重新下葬,你放心吧。”

朱定愣愣聽著薑甯的話,抬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站起來朝她深深鞠了一個躬,“謝謝你。別的官吏一聽鬧鬼早就跑了壓根不會管村民死活,你們卻願意在這兒剖屍查驗挖掘真相,你們是好官,秋水的後事便托給大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