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甯從廖記二東家嘴裏得知了鞋子材料的金貴,幾乎也確定了那雙鞋是不太可能仿造一雙一模一樣的了。
崔妍之腳上這雙,恐怕的的確確就是從蘇晴雨屍體上扒下來的。
廖保榮說起這鞋子還有些唏噓,感歎當年為了這雙鞋,他幾乎一個多月沒好好休息過,為了趕在工期前交貨,幾乎日夜顛倒睡在了工作間裏。
“不是我誇下海口,這鞋麵都是我一根一根線做起的。兩根絲線與一根孔雀尾毛撚成一股,光是做這個鞋麵的布料所需的線我就撚了將近一個月,就為了這光線下不同的顏色表現。”
廖保榮是個鞋癡,說起這雙鞋子的製作過程還十分惋惜,感歎自己花了那麽多時間,最後這鞋子就這麽成了蘇晴雨的陪葬品。
撚絲,織布,繡紋樣,最後組裝成一雙鞋再裝飾上孔雀翎,說這鞋子是一雙精致的工藝品都不為過。
“而且凡是我所製作的鞋子都會在鞋底墊中層拓上我的印章,隻是要查看……就要毀了這鞋子……”
廖保榮的語氣裏有止不住的惋惜,看鞋子的眼神也不再害怕了,反倒是多了些留戀。
薑甯雖然不是什麽匠人,但是也明白他的不舍,隻是為了確定這鞋子的真實性,哪怕廖保榮說了不可能再有第二雙,她也還是決定拆開鞋底一看。
廖保榮自然是不敢跟禦寧衛作對的,他隻能心疼地拿來拆線的工具,把其中一隻的鞋麵與鞋底分離開來,又拆開了層層疊成的鞋底墊,果然找到了廖保榮三個字。
這雙鞋竟真就是凶手從蘇晴雨腳上脫下來的。
隻是不知道他是蘇晴雨剛下葬之時脫下的,抑或是最近才挖出屍體所得。
薑甯讓白衣駕車先把董惜惜送了回去然後就直奔亂葬崗,如果她沒猜錯,凶手蓄意報複崔妍之,應該在易文亮伏法之後就立刻起了心思,估計也是當時就把鞋子拿到手了。
但奇怪的是,這個易文亮又為何會酒後說自己殺了人?
難不成是杜家為了幫崔妍之脫罪找了替罪羊?
梁義光和那捕快說易文亮並沒有喊冤,時均也分析過認罪書並不是被脅迫按上指印的,如果易文亮心甘情願頂罪,那背後的原因又是什麽?
思考間馬車已經駛達了亂葬崗,七八個白衣在裏頭揮汗如雨翻找,時均眉頭不展,一看就是找不到。
薑甯下車後先把自己這邊的進度給他說了一番,隨後才問起蘇晴雨的屍體來。
“找不到。府衙的人指出了大概的位置,我們挖了大半天了,卻找不到符合斷腳特征的女屍。如果凶手當真是為了幫蘇晴雨翻案,看樣子是早就把屍體帶走了。”
結合鞋子和崔妍之的情況,薑甯和時均一致認為,凶手卻是就是衝著崔妍之去的,為的就是給蘇晴雨討公道。
當時的命案應當是別有內情。
要想查蘇晴雨的案子那就得從她的人際關係開展調查了,既然要替她翻案那凶手與她的關係必定親密,第二天時均和薑甯直接往她從前掛牌的花樓去了。
而讓薑甯驚訝的是,這花樓竟然就是那日董惜惜似乎在看的地方。
桃花塢依水而建,兩邊還有類似船塢一樣的單層房屋浮在水麵上,這些船塢建築通過鐵鏈與主體的三層閣樓相連接,像一艘停靠在岸的巨大船隻。
大白天的桃花塢裏竟也有不少客人,他們大多是衝著姑娘們的小腳來聽曲的。
時均亮明身份,不費力氣就見到了桃花塢的鴇母姚娘。
姚娘人如其名,是個身段婀娜的中年美婦人,風韻猶存的臉上掛著驚訝但還是鎮定地把他們請到了三樓的雅間裏。
三層視野開闊,從窗戶往外看能隱約看見船塢裏彈琴演唱的妓子們,薑甯收回視線等著時均向姚娘打聽。
姚娘也是一雙三寸金蓮,走起路來弱柳扶風一般,待她坐下便向時均提問是不是想談蘇晴雨的事情。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時均還未說話姚娘就猜到了他們的來意,這讓他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