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甯三人都沒想到會在衛所門口看見方喜兒,確切地說是方見喜。
她捏著衣袖站在外頭,身後還跟了一個壯實的男人,兩人眉眼間有些相似。
不用猜薑甯都知道,那個多半就是方見山了。
兄妹二人看見薑甯他們往外走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外頭的兩個白衣本想攔住他們卻被林皓叫住,方見喜一路小跑就竄到了薑甯跟前。
時均把薑甯攔在後麵擋在了方見喜麵前,方見喜知道他是怕自己有不軌舉動立刻舉起手表示沒有武器,方見山急急跟了過來,還朝林皓打了個招呼。
“禦寧衛的幾位大人,我是來投案自首的。”,方見喜斂去了笑容,臉上掛起了落幕,看向薑甯的眼神帶著期盼,“但是我希望這位仵作姑娘能聽我講一個故事。”
薑甯很想捂住耳朵說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但她昨夜都決定了要把蘇晴雨的死因查清,這會也隻能點頭了。
門口並不是說事的好地方,方見喜又是來投案的,兩人直接被帶到了內堂去。
五個人圍桌而坐,方見喜毫不掩飾,把作案的過程仔細交代了出來。
薑甯他們的推論確實沒錯,方家兄妹就是衝著替易文亮翻案來的。
他們是故意引來禦寧衛的。
“我聽杜府裏的夫人們談話間提起慶京的禦寧衛們要過來了,案發那日的白天我就看見仵作姑娘你在街上了,但我真的沒想到崔妍之會突然暴斃,所以我才將計就計把你們引過來的。”
方家兄妹原本的計劃並不是這樣。
方見喜原本是想拿著那繡鞋找機會放到衛所裏,然後蹲守在外頭,等詭案的流言在衛所裏傳出來後她再佯裝成知情人的樣子來告訴薑甯這繡鞋是屬於死去的妓子蘇晴雨的。
到時候因為鞋子突然出現,又牽扯上死去的人,禦寧衛專探詭案,必定會重查蘇晴雨被害一事。
可她沒想到崔妍之居然好巧不巧心髒病發,死在了屋裏,而她當時正巧就在窗外看見了。
方見喜在易文亮死後就一直找機會接近崔妍之,然而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最後隻能從嶽姨娘那頭入手。
嶽姨娘性子溫吞柔善,方見喜佯裝成要被方見山賣掉的可憐姑娘被她用二兩銀子買了下來,簽了活契成了她的貼身丫鬟。
方見喜一直在府裏小心翼翼探聽崔妍之的事情,想要找出她殺了蘇晴雨栽贓給易文亮的證據。
在杜府的這大半年,她摸清了崔妍之喜歡在固定時間進房休息,清楚杜彥鴻留宿的規律,連崔妍之的丫鬟巧兒經常偷懶不守夜的習慣也都了如指掌,她開始頻繁避開巡守的護院偷溜進崔妍之的院子裏探查。
方見喜發現在她進府之初崔妍之的精神狀態還是很正常的,可過了大概有四個多月,崔妍之的精神就開始有些不太對勁了。
總是說些旁人聽不懂的話,別人同她交談她要麽不回應要麽神叨叨說一堆前言不搭後語的,漸漸府裏就開始傳她被惡鬼纏上了。
當時方見喜真的以為她被蘇晴雨的惡鬼纏上了,一直盼著她哪天精神受不了了自曝出殺人嫁禍的事情來。
可她等啊等,等了兩個多月,崔妍之除了身體越來越差精神越來越不正常外絲毫沒有提起自己殺人的事情來,她有些等不及了。
為了加速崔妍之的自曝,方見喜想到了裝慘死的蘇晴雨去嚇她。
在案發前兩個月,方見喜時常找了機會就偷溜進崔妍之的院子,趁院內的丫鬟婆子們忙碌之際就在崔妍之附近掐著嗓子陰惻惻喊崔妍之償命,自己蘇晴雨在黃泉之下腳疼之類的。
一開崔妍之確實害怕過一段時間,經常大喊大叫著讓她走開別纏著自己,但同時她也十分謹慎,即便如此害怕也一直堅持著自己沒有殺人,是蘇晴雨自己倒黴被殺。
眼看著這樣下去不頂用還很容易暴露自己,方見喜便棄了這方式。
而案發那日白天,她已經知道薑甯這個女仵作抵達渚州了,這是替易文亮翻案最好的機會,她想最後一次去嚇嚇崔妍之,要是再沒有得到什麽證詞那便按照她跟方見山商量好的方式,直接想辦法混進衛所用繡鞋引出薑甯。
夜裏,她想著要靠近一些能嚇得逼真一些,便趁著巧兒熟睡之際躡手躡腳進了屋內,**的崔妍之看起來睡得很沉,臉朝外側落在陰影裏看不見情況,似乎睡得很沉。
方見喜想了想躲到了床頭後麵,湊近床邊低低裝了幾次鬼叫,然而崔妍之卻紋絲不動,睡死了一般。
她想了想打算靠近了一些再發聲,借著月光卻看見崔妍之的眼睛竟然是瞪大往外看的。
方見喜當時以為自己已經被發現了,慌得腿腳發軟摔在地上,心裏已經想到自己完蛋了。可她跌坐在地好一會兒了,崔妍之卻依然保持著那個瞪眼朝外看的姿勢,絲毫沒有改變。
崔妍之已經死了。
方見喜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才注意到崔妍之的臉都已經發白了,她死死捂住嘴巴才阻止了自己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