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突然提起他?”,董惜惜斂眉低頭,語氣隱隱透露著冷漠。

邵蘇用扇子給她輕輕揮了兩下打起了圓場,“他們不是想探聽你的隱私過往,隻是……官鹽那賬冊上,查到了平陽王的人,從前似乎跟馬慶宗來往甚密,想問問你可有什麽印象。”

“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舉報馬慶宗貪墨,這也會讓你自己落入賤籍,與長公主有關嗎?”,沈君堯並不避諱自己的目的,直接問了出來。

董惜惜的臉色明明白白寫著不高興,但平陽王還是得查,她作為長公主的人自然分得出輕重。

朗日當空,花圃裏綠意漸濃,但董惜惜抬頭掃了一眼小小的宅院隻覺得一股悲涼漫上心頭。

“是長公主讓我舉報馬慶宗,但並不是因為平陽王,當時我們都不知道馬慶宗和平陽王有關聯,長公主隻是想安插自己的人在吏部,而馬慶宗就是那個要被擠掉的人。”

“那天克女,又是怎麽回事?”,薑甯小心翼翼問了出來,生怕傷了董惜惜的心。

董惜惜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抬頭的時候臉色平靜了許多,“字麵意思,天生克命,身邊親近的人都會被克死克病,因我的存在而受災。”

“荒唐,無稽!要這麽說長公主不早沒八百回了……”

徐豪心直口快直接罵了出來,邵蘇急忙用扇子敲了他一嘴巴,示意他別胡說八道,“安慰人不是這樣安慰的,回頭讓她知道你咒她死,可有你好看的。”

大概是邵蘇的話成功讓徐豪想起長公主的臉來,他立刻噤若寒蟬摸了摸自己的寶貝胡子,縮著肩膀就把嘴閉上了。

時均是有些怕鬼,但他聽董惜惜這麽說倒立刻反駁起來,“一派胡言,什麽天克女,都是胡話。你問薑甯,這些個詭案全是人為哪次真的遇上鬼了,鬼可沒有人可怕。”

薑甯點頭如搗蒜乖得像隻小狗狗,那樣子就像是怕慢了一步都要叫董惜惜傷心。

董惜惜忍不住笑了出來,連帶著語氣也輕鬆了一些,“我自己覺得是無稽之談又有何用,你看看周圍的人,不過是因為胡同裏那個男人同我多說了兩句話,多見了兩麵,人死得詭異了些就立刻套到我的頭上來,誰信我不是生來不祥呢。”

薑甯堯抓住了話裏的重點,那男人死得詭異,她猜測著這案子怕不是還得落到禦寧衛手裏來,她的磚恐怕是真的是一輩子都搬不完了……

“他們為何會說你是天克女?”,沈君堯跳過煽情的安慰環節,他問案情向來隻關注重點。

董惜惜自嘲地咧嘴一笑,她站起身來轉頭看了一眼住著的那間臥房,給薑甯他們講起了這個名號的由來。

“二十三年前,渚州的桃花塢裏有個瓊姿花貌身段如雲的清倌,名叫董雲卿。她太傻了,被一個從慶京來的男人騙了個團團轉……”

所以董惜惜當初在廖記確實是在看桃花塢,那個鶯歌漫舞的花樓是她的誕生地。

董雲卿當年確實是個姿色不錯的清倌,二十歲的她被慶京下來辦事的馬慶宗看上了,花了點銀子標下了**並為她贖身。

馬慶宗長了一張俊美如玉的臉,再加上甜言蜜語信手拈來,又喜歡帶著董雲卿四處遊玩,董雲卿信了他的謊話以為他會帶自己回京當個妾室,不過一個月就懷上了他的孩子。

但謊話總歸是無法實現的,馬慶宗得知董雲卿懷孕後立刻就帶著她從渚州跑到了廉城來。

董雲卿詢問原因,他便哄騙董雲卿說是渚州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妓子,肚子大起來要安心養胎,可不能被人嚇著動了胎氣,等孩子生下來他就帶董雲卿回府。

董雲卿是個傻的,當真信了他的鬼話,即便他最後隻在這老舊的胡同裏買了這麽一個小宅子安置她,她也絲毫不疑有他,隻覺得這宅子很是小巧溫馨。

日子轉眼就過了小半個月,馬慶宗留下一句出門辦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董雲卿從一開始的滿心期待到後來失落放棄,肚子也一天一天大了起來。

感受到了肚子裏孩子的動作,董雲卿知道自己可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即便馬慶宗欺騙了她,但她還有一個小寶貝在陪伴著,不能自暴自棄。

董惜惜出生的那日不是個好日子,董雲卿回家路上被一個突然竄出來的人撞了一下,早產了。

七月十四,陰時陰日,小小的孩子降生了。

她出生的日子讓穩婆說吉利話的嘴都打起了哆嗦,收了董雲卿的紅包錢急急就走,董雲卿抱著小小的董惜惜,眼角含淚親了又親,最後累得睡了過去。

然而似乎為了驗證董惜惜的生辰八字不詳,當天夜裏不知怎麽回事,這小小的臥房裏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