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日頭正好,光透過窗紙柔和地落在薑甯臉上,她猛地坐起來就對上了屋內那個木人樁。

原本那木人樁上被她掛了幾件剛收下來還來不及整理入櫃的衣服,如今木人樁已經恢複了原本的模樣,衣服被整整齊齊疊成一堆放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我似乎……沒有疊衣服?”

薑甯皺著眉喃喃自語了一句,翻身下床才發現自己也還穿著昨日的衣服,很顯然昨夜是有人把她送回來了,還很體貼地把衣服疊了。

看樣子十有八九也是沈指揮使。

“薑甯,快起來!”

屋外,沈知意的聲音響起,門板被她拍得劈啪響,儼然一副人沒醒也要喊醒的模樣。

“等會兒。”

薑甯應了一句,起身下床穿鞋,路過木人樁的時候心情大好,伸手拍了一下才去開門。

隨著房門打開,沈知意那張興奮的臉一下就懟了上來,要不是薑甯閃避得快,這會兒都要貼到她臉上來了。

“快,我哥回來了!我特地過來接你的!”

沈知意也不管薑甯什麽表情,伸手就來拉她,拽著人就要走,薑甯這才後知後覺發現沈指揮使昨天沒有告訴沈知意他倆已經見過麵了。

“走慢點,不用急,我昨天見過他了。”

薑甯一句話就把沈知意的步伐刹停了,她一百八十度大轉身看過來,“你倆什麽時候見的麵?為什麽沒人通知我?!我還以為我哥昨天半夜才回來的,感情他早就回來了沒回家?”

沈知意叉著腰就往外麵走,這回也不拉薑甯了,一路嘟嘟囔囔明顯有些小情緒了,“沒良心的,虧我這半年有事沒事就去拜神給他求平安,結果人一回來也不知道回家報個平安屁顛屁顛就來看心上人,要不是看在薑甯的份上我一定罵死他。”

薑甯在後麵跟著,一字不漏都聽進去了,忍不住替可憐的沈指揮使發個聲,“我們昨天是在宮裏遇見的,他是一回京就入宮去了,並不是故意先來看我才回家。你哥他這半年也不容易,你就別跟他計較了。”

“宮裏?你怎麽進宮去了?”

沈知意這人一聽到絲毫八卦的氣息瞬間就把沈君堯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她現在隻關心薑甯怎麽突然進宮去了。

薑甯對宮內的事情向來秉持著多做少說的原則,為的就是不連累別人也別害了自己。

昭妃的事情牽涉兩國當初被挑撥開戰一事,雖然契爾巴的阿勒帕沙也牽涉其中,但如今證據隻能查到平陽王,貿然傳開也很可能造成契爾巴人更猛烈的進攻。

這對如今的戰事不利。

薑甯可不想邵蘇和董惜惜她們傳回什麽壞消息,自然是能不說就不說。

沈知意眼巴巴看著她,她隻說涉及了一些皇家舊事還沒有徹查清楚,不好外傳。

而沈知意也不是什麽無腦的蠢貨,平日裏雖然咋咋呼呼,但宮裏的事一旦涉及舊事還派上了仵作,那就多半不是小事了。

她還是很惜命的,自然沒有再提。

墨遲揮著鞭子趕車把兩人送往靖國公府,薑甯一個仵作,觀察細致是基本功,她下車的瞬間看見墨遲的腰間別了一個藏青色的香囊。

繡功粗糙但是布料極好,光線下還能看見閃著銀光的兔子暗紋,這應該不是墨遲會用的東西。

她轉頭裝作無意問了沈知意一句,“沈知意,我記得你是有一條兔子暗紋的藏青色馬麵裙,料子還是我陪你去選的?”

沈知意渾然不知她提問的原因,爽快地應了是,一旁車上的墨遲倒是瞬間繃直了嘴角。

果然。

薑甯沒再往下問,就誇了一句那料子還不錯,拽著沈知意就進去了,正巧沈君迎麵走來。

平日裏沈君堯都是穿飛魚服,他就一純純工作狂,恨不得十二個時辰都住在鎮府司,薑甯極少次數會看見他穿便服。

今日他換了一身白衣,頭發用玉冠簪起,芝蘭玉樹,氣質不凡。

兩人遠遠對上了視線,沈君堯突然就笑了,“沈知意倒是難得機靈,省得老頭又要念叨我沒把你喊過來。”

沈知意仰著鼻孔朝她哥“哼”了一聲,拉著薑甯就往裏頭走,經過沈君堯的時候薑甯突然就被橫過來的那隻手拉住了。

沈君堯粗糲的大手輕輕捏在她手腕上,略施巧勁就把人從沈知意胳膊裏拽了出來,“你先進去,我們等會就來。”

“我不!你一回來就跟我搶人,我要去跟老頭告狀!”,沈知意的手又賴了上來,半個人都掛在薑甯身上了,挑釁一樣瞪著沈君堯。

沈君堯也沒跟她硬搶,就是眼神一斜掠過外頭的墨遲,“我看著墨遲那個醜香囊的布料挺眼熟的,讓我想想看是誰送的……”

“我還有事,我先進去了!”

沈知意這下可是明白薑甯問她布料是什麽意思了,感情這兩口子都看出她和墨遲的關係更進一步了,可惡,這兩口子真的是越來越像了。

薑甯看著沈知意連躲帶跑的樣子不禁莞爾,沈君堯鬆開手改成握著她的手掌,牽著她慢悠悠跟在後麵往裏頭去。

“我過兩日要再次去往邊城,這次你要與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