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甯的話讓在場兩人都安靜了下來。

她的推測倒也合理,畢竟連日探查下來,陳和這人偷雞摸狗的壞事幹了不少,但能讓人氣到殺了他還分屍的情況,還真就談不上。

唯一恨不得他死的隻有杜鵑,但是杜鵑一個女子,要分屍肢解再將屍體裝上花崗石沉入水中十分困難,操作起來時間長難保不被人發現。

若是杜鵑請人殺了陳和,那這人必定跟杜鵑關係匪淺,但杜鵑是土生土長的慶京人,從小伺候在許夫人身邊,她又是又如何認識一個來自東南方州縣的移民呢?

綜合考慮下來,沈君堯決定改變調查的方向,將重點放在死者乙身上。

他讓時均去調查杜鵑身邊可有東南方州縣來的友人,自己則打算帶薑甯去一趟倚香閣找明珠姑娘。

沈君堯讓薑甯回去換身衣服,天黑之後再出發,薑甯心裏寫滿了反抗,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能垂頭喪氣應下來。

沈指揮使你是不是已經忘了,天黑就是散值時間了,這屬於加班!

夏日的太陽慢悠悠收起餘光從西邊落下,月亮露出了彎彎的小臉,再次從鎮府司出來的時候,沈君堯穿著常服,薑甯則是扮成了他的小廝。

倚香閣是慶京數一數二的銷金窟,坐落在聞名遐邇的花街紅袖巷裏,太陽一下山,這條巷子就開始慢慢蘇醒過來。

巷子兩邊各種規格等級的青樓一家家亮起燈籠來,一樓門前有普通妓子當街攬客,二樓則是身姿曼妙的紅妓們倚欄招袖,一路過去薑甯眼睛都來不及消化。

“跟緊,這裏也有小倌,被抓了我可分不出身去撈你。”

沈君堯穿常服的時候總能給人一種清貴公子的感覺,長身玉立,姿容無雙,然而薑甯看著他頎長的身影隻想吐槽,要是他不長嘴就更像了。

倚香閣門前早已排了不少馬車轎子,一群群男子三五為伴往裏走,門口的鴇母穿紅配綠滿頭簪花,笑得嘴巴都要裂開一般,腮幫子上兩坨肉微微抖著一個個上前打著招呼,活脫脫一隻老花孔雀。

沈君堯剛走近,那鴇母就像發現了金子一般眼前一亮,整個人扭著胖得幾乎看不見的腰就笑著迎了上來。

“哎喲我的老天爺啊~哪來的俊俏公子哥兒啊,趕緊進來,頭一回來吧~我這倚香閣裏燕瘦環肥,清秀豔麗,總有一個能叫公子你滿意~”

薑甯被她那尾音喊得頭皮發麻,後背硬生生立起一排雞皮疙瘩。

轉頭去看沈君堯,沈指揮使雖然麵無異色,但拳頭都已經捏出青筋了。

“我們公子聽聞明珠姑娘驚才絕豔特來一見,麻煩您給安排一下唄。”,薑甯湊上去將沈君堯擋在後頭,笑眯眯跟鴇母指了人,生怕慢一步沈指揮使都會一拳把這隻老孔雀給錘到牆上去。

帥哥被人擋住了鴇母當即笑容都淡了點,但是一聽要見明珠姑娘,那笑容突然又燦爛了起來。

“哎喲~公子你來的可真巧,您先到樓上坐坐,她一會兒就到~”

出發前薑甯就從曹奎嘴裏打聽過了,明珠姑娘算是倚香閣排名前三的紅人了,唱一首曲跳一支舞都得上百兩銀子,若是留宿一夜更是動輒幾百上千,薑甯點名要見明珠姑娘,這不就是移動的錢袋子嗎。

鴇母說完招手喚來一個龜奴給他說了兩句,那龜奴立刻恭恭敬敬請沈君堯跟他走。

沈君堯長腿一邁上了樓,薑甯正要跟上去,鴇母用手帕捂著嘴輕咳了兩下,把她攔了下來。

“姑娘,我們這兒不接待女客,你別壞了規矩。”,鴇母說著手掌向上伸到了薑甯麵前,薑甯頓時會意,這是讓她掏錢封口。

沈君堯出門前把錢袋子給了假扮小廝的薑甯,薑甯便從裏頭摸了半天捏出一個最小的碎銀塞給鴇母,也不管鴇母氣得嘴角抽筋的模樣,她心疼地追上了沈君堯。

自己辛辛苦苦基本全月無休還要夜夜加班,這才賺六兩銀子的俸祿,老孔雀小手一揮就賺了一枚碎銀,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沈君堯看她怒氣衝衝關門進來皺了下眉,剛要問她怎麽回事,一道嫵媚的嗓音伴著開門聲就傳了過來。

“奴家明珠,特來相見,不知公子想要聽曲還是賞舞呢?”

房門再次打開,一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女子懷抱琵琶款款而入,她的眼光掃到坐在桌邊的沈君堯突然一亮。

“好俊的公子啊,如此麵生,莫不是第一次來?”

明珠姑娘扭著細腰過來,將琵琶放在琴架上,隨後整個人像條無骨的蛇一樣攀上了沈君堯的肩膀,半倚半靠在他身側坐下,兩團柔軟眼見著就要碰上沈君堯的手臂。

“嘭”,隨著椅子倒地的聲音響起,薑甯眼睜睜看著沈指揮使一揮手把明珠姑娘連人帶凳甩到了地板上,黑著臉對她說了一句,“禦寧衛微服辦事,姑娘注意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