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黑白無常

牛二柱萬念俱灰,都到了這個份兒上,說別的都沒有了,有句話咋說來的?那叫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眼見得小命不保,牛二柱這心裏是五味雜陳,要多複雜有多複雜,要說害怕,那還不至於,人在臨死之前都是怕的要死,真要知道必死無疑,心裏感覺也就那樣兒,牛二柱也沒覺得有多難受,就是這心裏有點兒放心不下,師父、馬鳳儀和卜發財還在洞裏呢,自己要是一聲不響就這麽死了,這些人咋辦?難道臨死之前也不能見上一麵?

想到此處,牛二柱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衝這倆鬼差一抱拳:“我說二位仙爺,走沒問題,我牛二柱也是父精母血,又不是石頭縫兒裏蹦出來的孫猴子,不敢讓兩位為難,人都得有這麽一回,這事兒也不新鮮,不過在下有個要求,臨走之前,能不能讓我回去和同伴們告個別,交代一些事兒再走,兩位都是正神,菩薩心腸的大仙,想必不會不答應我這一個小小的請求!”

這兩位彼此看了一眼,眼神裏滿是驚訝,他們也不知勾了多少魂,人死之後魂魄一般都是渾渾噩噩噩,讓他往東不敢往西,像今天這麽清醒的還沒遇到過。那穿黑的兩眼一瞪,比他娘的吊死鬼還嚇人禿嚕著一個長舌頭說道:“笑話,哪個給你通融?爺們一天不知道要勾多少魂,要都像你似的,還不得把我們累死?趕緊給我麻溜的上路,再廢話,差爺哭喪棒伺候!”

那穿黑的嘴挺硬,但是一雙眼睛滴溜亂轉,也不知打什麽鬼主意,看那表情似乎還有商量。就是那態度挺曖昧,讓牛二柱摸不著頭腦,那一身白衣服的更直接,見牛二柱傻愣愣的半天不說話,大概也是急了,陰沉著個臉一聲不吭,狠狠瞪了牛二柱一眼,伸出拇指和食指使勁一搓,做了個點鈔票的姿勢,而且臉上老大不高興,似乎有點兒埋怨牛二柱不懂規矩!

牛二柱這才明白,敢情這倆孫子是想要撈點兒好處,都說陰曹地府裏法令森嚴,今天一看也就這樣兒啊,這都敢明目張膽的要錢了,還有啥事兒不敢幹的?說實話,牛二柱也不是啥清淨主兒,這種敲竹杠的事兒他也幹過,也聽說過死人嘴裏放一枚銅錢打點陰差的說法,可他是稀裏糊塗的魂魄離體,又沒人給他料理後事,往哪兒給他找錢去?牛二柱強顏歡笑:“兩位仙爺,不瞞您說,我現在還沒死透,糊裏糊塗魂魄就離體了,一點兒準備都沒有,要不咱商量商量,等我回去給同伴們托個夢,叫他們給二位多孝敬點兒,差爺看咋樣?”

這倆無常一聽,臉色就更難看了,其實他們那臉色本來就不咋地,這一激動,瞅著就更瘮人了,那黑衣服的把眼睛睜得更大,含糊不清的嚷道:“不成!你玩兒傻小子呐,回去?回頭你一見到張德江,好讓他把我們弄走?你小子心眼兒也太多了吧?再者你就托個夢,他們最多也就燒點兒紙錢,那點兒小錢兒都直接到了陰曹地府的國庫裏了,我們哥兒倆一分也撈不著!你眼前就兩條路,要麽現在就出點兒血,要麽麻利跟我們走,想歪主意屁用沒有!”

牛二柱這回火兒可上來了,這不是逮著蛤蟆就要攥出尿來麽?我現在身無分文,哪兒給給你們弄錢去?回去給你們錢又不行,有這麽擠兌人的麽?人就怕逼,一旦擠兌到份兒上,可就啥也不怕了,大少滿臉怒氣,緊握雙拳,對兩個無常怒目而視,這倆鬼差剛開始還沒察覺,後來一看牛二柱這個表情,也嚇了一跳,不由得後退幾步,把哭喪棒一舉:“怎麽著,小子,你想幹啥,還想造反不成?我們可告訴你,你放明白點兒,爺們都不用費多大勁兒,三***下去,準保你魂飛魄散!”

牛二柱哪管你哪個邪,大少現在已經是義憤填膺,腦袋上放個紙條兒都能冒煙兒,天王老子都不怕,還怵你兩個無常?反正都已經死了,索性跟你撕破臉皮,魂飛魄散倒也幹淨!這牛二柱也來了強勁兒,咬牙切齒就打算玩兒命,那倆鬼差此時卻鎮定下來,冷笑著看著大少,那意思就等他動手了,牛二柱隻要一往上衝,管保叫他有來無回!

雙方劍拔弩張,大有大打出手的勢頭,牛二柱也豁出去了,還真就敢往上衝。可就在此時,大少忽然感覺身後有人拽他衣角兒,一回頭,原來是那窩囊廢土地爺,這小老頭兒一臉的驚恐,一個勁兒衝牛二柱使眼色:“二爺,我的祖宗,你想幹嘛?和這倆鬼差打架?你不是找死嗎?這黑白無常連我都惹不起,你能把他們怎麽著?聽我一句勸,這事兒交給我,我大小也是土地爺,想必他們也會給我這個麵子!”??鬼不語57

牛二柱其實也是被逼到了這個份兒上,說實在的,他要是不怕這倆無常,那才是見了鬼了,現在既然有人站出來說和,也就有了希望,大少何樂不為?牛兒住點了點頭,全身鬆懈下來,這一放鬆。立刻就感覺到對麵兩個無常的壓力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狂瀉而來,壓得牛二柱雙腿發抖,連腰都直不起來,心裏頭不由自主一陣兒哆嗦,牛二柱心中一凜,後怕不已,暗自慶幸沒有動手,如果憑借血氣之勇和這倆家夥玩兒命,也不用三***,也許人家一揮手,自己就完蛋了!

老頭兒整了整衣裝,慢悠悠往前走,看意思倒有點兒土地爺的派頭兒,不過到了兩鬼差麵前,立刻點頭哈腰,比三孫子還三歲子,都說神仙難遇,牛二柱今天一猛氣兒就看見仨,而且職位還不算低。這三位神仙大爺當著牛二柱的麵兒就嘀咕開了,因為聲音太低,大少也聽不見說的是什麽,反正那老刺蝟低聲下氣,苦苦哀求,就差給人家下跪了,那倆鬼差倒是趾高氣揚,指手畫腳,似乎根本就沒把老刺蝟放在眼裏。

這仨大爺光磨嘴皮子就有半個鍾頭所有,到了後來,老刺蝟一臉怒氣,背著個手兒,一臉怒氣的往回走,牛二柱也不用多問,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人家不給麵子,老頭兒走到大少麵前,愁眉苦臉:“兄弟,不是老哥哥不幫你,這倆玩意兒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一點兒麵子都不留,我看還是算了吧,先跟他們走吧,大不了回頭我給張半仙他們送個信兒!”說罷,這老東西還一眨眼睛,看的牛二柱有點兒犯傻。

這要是剛才,牛二柱絕對不會同意,就是魂飛魄散,也不可能老老實實跟他們走,可剛才一放鬆,心裏底氣就沒了,隻覺得兩個無常的壓力不斷傳來,壓得氣都喘不勻,就更別提反抗了。不過牛二柱覺得老頭兒的表情有異,說話就說話吧,你還眨眼睛幹嘛、難道這裏頭有別的事兒?大少心中一轉,應該是,這老刺蝟大小是一方土地,還沒個自保的能力?他一定是想先放鬆兩個鬼差的戒備,然後找機會擺脫他們!

牛二柱越想越對,索性就放棄了掙紮,把手往後一背,你愛咋咋地吧!那兩無常沒有撈到油水兒,臉色陰沉,都能把鬼嚇一溜跟頭,推推搡搡地押著大少往前走,不過到底還是給了老刺蝟一點兒麵子,沒有帶刑具。大少被兩個無常一推,立刻就感那覺渾身輕飄飄的,腳底生風,行走如飛,牛二柱低頭一看,立刻一驚,自己雙腳離地三尺,居然憑空飛了起來,腳下風沙翻滾,一道陰風直奔西方而去。

牛二柱心裏七上八下,偷眼往回一看,身後還有一股風,這風可不是陰風,而是一陣清風,風裏土腥味兒極大,隱隱約約露出老刺蝟那一張老臉來,牛二柱心中多少安穩了,知道這是老刺蝟緊隨其後,在暗中保護自己。大少心裏多少有了點而感激之情,你別看老頭兒不靠譜兒,可現在一看還挺講義氣,最起碼人家沒有對自己置之不理,這比那些口蜜腹劍的家夥強了不知多少倍。

一人三仙腳下清風,光華閃耀,直衝長空,向那正西方向飛去。牛二柱耳邊呼呼作響,雖然知道有老刺蝟保駕,依然有點兒忐忑不安,時不時回頭偷看,眾人飛了又有半個鍾頭,離原地也不知有多遠,大少偷看腳下,陰風瑟瑟,飛沙走石,連路都看不清,不由得多了幾分焦急,偷偷扭頭向老刺蝟示意,那意思現在已經差不多了,還不趕緊動手?再等一會兒就到了陰曹地府了,就你那點兒膽子,還敢跟閻王爺動手不成?可就這麽一回頭,牛二柱心就涼了半截兒,那老刺蝟動張西望,根本就理他這茬兒,臉上帶著笑,悠哉悠哉的,就跟逛山景兒一樣,牛二柱原來還以為,他沒看見,可後來一看就知道不對了,那老東西根本就不往這邊兒看,天底下也沒有這麽不著調的,除非他根本就是心懷鬼胎,牛二柱心中一涼,壞了,這小子不是打算陰我吧,這是想把我送出去邀功是咋的?大少正胡思亂想,前麵天色竟然漸漸發白,與身後一團漆黑截然不同,那黑白無常和老刺蝟見狀都是一喜,正要腳下加緊,直奔那片光明而去,猛聽見身後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飛沙走石之間,一個聲音如同洪鍾一般,由遠而近逼迫而來:“兩位陰差慢走,本座有話說!”--by:87942204368064376|6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