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陰溝驚魂(五)

大少其實這是胡鬧,這四周黑燈瞎火的,伸手不見五指,自己槍法又不咋地,撲過來的又是一團煙霧,你用槍打那有個打著麽?還不是自己給自己壯膽,平白‘浪’費子彈麽?牛二柱其實心裏也明白,不過這槍一響,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兒發生了,‘陰’溝裏攏音,這槍一響,四處回音不絕,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火舌一閃,一道火光衝了出去,硝煙彌漫,一股子火‘藥’味兒直衝鼻孔,牛二柱被槍聲一驚,身子一震,眼前的黑暗漸漸模糊,恍恍惚惚過了一陣,又逐漸清晰起來。

大少發覺自己此刻仍站在最初發現那株怪樹的地方,那怪樹還在,隻不過那些蘑菇一樣的植物已經消失了,最後一具屍骨高高掛在樹上,在寒風中左右搖晃,在一片昏暗之中,竟像是在和牛二柱招手一般,大少一哆嗦,有些‘迷’‘惑’,這是怎麽回事兒?怎麽突然一下子起了這麽大的變化?難道自己剛才是在做夢?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這地方古裏古怪,又危機四伏,誰他娘心這麽大,能在這裏睡著?

最後那名刺客點燃的蠟燭還在,此刻正在風中搖晃,四周倒還看得分明,隻不過這一邊‘混’沌之中,似明實暗的光線之下,一切都顯得異常詭異,倒不如啥也看不見來的清淨,那怪樹在寒風裏顫動著,有點兒像是粉團一樣,抖動不止,帶動著滿身的人臉扭曲晃動,顯得格外猙獰,似乎隨時都會衝出來撲向大少一般。

牛二柱雖然膽兒大,到了此時,也有點兒心虛,害怕倒是次要的,關鍵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眼下隻有一個可能,自己剛才經曆的一切都是幻覺,自己順原路返回。到了這地方,不知為了什麽突然著了人家的道兒,稀裏糊塗經曆了一場變劫,其實都是假的!這倒是可以說通,大少以前也經曆過這種事兒,那黃皮子就曾經用幻境‘迷’‘惑’過自己,可現在一切似乎還不能妄下結論。畢竟你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要是眼前的一切才是幻覺呢?

牛二柱此刻是半點兒也不敢動,那怪樹也在風中顫抖,不見任何舉動。在令人煎熬的僵持之中,大少一邊警惕,一邊腦子轉的飛快,把幻境前後的兩個場景一比較,似乎自己走到岔路口那個場景更真實一點兒,畢竟自己走了半天,在岔路口有遇到了那麽多事兒。而眼前的一切隻是一個場景而已,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在這地方,就是親眼看見的東西隻怕也不靠譜兒。

當然,要是眼下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也可以解釋一些事兒。你比如最後一具屍骨和怪樹的去向,這兩樣東西都是實實在在的,這裏又沒有黃皮子一類的妖魔邪祟,應該不會用障眼法,好端端的不會憑空消失,自己也有可能一回到原地。就被什麽東西給‘迷’了,傻不愣登的原地呆著,還以為走出了老遠。不過相比之下,這個可能‘性’雖然有,估計也不大,畢竟剛才在岔路口的經曆都顯得那麽真實。

眼下倒有一個很好的辨別方法,那就是掐大‘腿’。其實幻覺就和做夢一樣,是真是假,看自己有沒有感覺就能夠分辨出來,牛二柱全身戒備,偷偷兒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腿’,手上青筋暴‘露’,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可愣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牛二柱心中偷笑,看來眼前的一切應該都是假的了,自己又不是僵屍,雖然腦瓜子比別人好使一點兒,可喝多了也吐,挨打也疼,從來都沒有這種麻木不仁的能耐。

牛二柱心裏有了計較,當下就不怕了,很可能自己一槍打了出去,那些煙霧到了眼前,趁機鑽進了七竅,這玩意兒可能有毒,這才引起了自己的幻覺。既然都是假象,那還有什麽可顧忌的?說不定眼前這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來的!大少嘿嘿一樂,大步流星就往前走,心下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前麵有啥,我就當是過耳清風,到底要看看能把我如何!

大少走了幾步,離那怪樹越來越近,幾乎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可周圍的景物依然毫無變化,那怪樹仍是一動不動,隻有那骷髏搖晃不止,牛二柱看的心煩,雖說明知這玩意兒是假的,可看在眼裏畢竟不大得勁兒,這就是牛二柱膽子大,換個人早嚇趴下了。大少也是給自己壯膽兒,走過去用槍口指著那怪樹:“孫子,你嚇唬爺爺是不?別說你是假的,你他娘就是真的,大爺也敢一槍斃了你個雜種!”

牛二柱說完,真就拿槍比劃了幾下,那怪樹似乎對此也有察覺,樹幹上顫動的更加厲害,似乎在躲避牛二柱,大少心裏好笑,這幻覺也太真實了,自己要沒點兒經驗還真就分辨不出來!大少心裏更加有恃無恐,抬‘腿’就往前走,打算從怪樹的幻象裏直接穿過去,不過他光注意這樹的舉動了,就忘了樹上還掛著一具骷髏,牛二柱離得太近,那骷髏被風吹動,搖晃著衝了過來,一顆頭顱正撞在牛二柱的臉上。

大少吃了一驚,就覺得臉上滑溜溜,涼絲絲的,因為撞得太猛,還帶著一股子悶痛,大少暗道奇怪,急忙後退,這地方啥玩意兒都有,腳底下滑不溜丟,一個沒留神,撲通一聲仰麵栽倒,整個兒人平躺著陷進淤泥裏,半天都爬不起來。

大少更是驚詫不已,他之所以不立刻起來,並不是因為摔得太重,既然一切都是幻覺,那這一跤應該也不是真的,自己實際上不應該有啥感覺,事實上,大少的感覺的確如此,身上一片麻木,的確感覺不到疼痛,可這事兒怪就怪在臉上,剛才撞的那一下十分真實,現在臉上還隱隱作痛,而且摔進泥水中之後,淤泥飛濺,‘弄’了滿臉,那種冰涼黏膩的感覺十分難受,半點兒都不帶摻假的,大少躺在泥水裏一陣‘迷’‘惑’,連如何爬起來都忘了。

大少心中又開始疑‘惑’不絕,這事兒怪了,自己到底是清醒還是在做夢?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是幻覺還是真實的存在?為什麽自己全身都沒有感覺,隻有脖子以上才有知覺?難道這一切是半真半假?這也不大可能啊?再說了,就算半真半假,難道自己的身體也是半真半假,就一顆腦袋是真的?這可太詭異了,自己又不是申公豹,還能玩兒滿天飛腦袋的把戲?

大少正在疑‘惑’,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稀奇古怪的聲音,吱吱格格,嘶啞難聽,就像是常年不曾開啟的木‘門’,忽然被人打開一樣,又像是夜半棺材鋪裏,有人推動棺材板的聲音。牛二柱心中一驚,急忙抬頭,但見那棵怪樹之下,刺客的骷髏不再‘亂’動,一股股的黑紅‘色’**從樹的根部冒上來,一點點的湧入那骷髏的體內,那骷髏隨著**的注入,開始全身顫抖,張牙舞爪的‘亂’動起來。

那屍骨失去皮‘肉’時間不長,全身還沒有糟朽,這一動起來,倒也不顯得僵硬,而是舉手投足,另有一種怪異的靈活,不過畢竟全身都是骨頭,稍微一動,全身哢哢‘亂’響,聽的人心裏頭發寒,大少大‘惑’不解,正看著那骷髏發呆,那東西動了一陣,忽然嘴裏一張,手上多了一把匕首,被掛著自己的樹枝往前一推,寒光一閃,急如閃電般猛撲過來。

牛二柱看的分明,哪裏還敢怠慢,急忙就地一滾,一個閃身躲了過去。大少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不過對方動作太快,牛二柱整個兒身子陷在淤泥之中,行動起來,自然不大方便,要害躲過去了,可惜沒有躲利索,被匕首在大‘腿’上劃了一下。

這倒不怎麽打緊,刀子稍微一劃,傷口也不大,牛二柱又沒有感覺,自然不怎麽礙事,不過畢竟是挨了一下,大少躲過去之後,低頭往身上一看,大‘腿’上劃了一個口子,也就半根手指頭那麽長,傷口也不深,應該是沒啥事兒,不過身上有口子,自然就會流血,大少低頭一看,立刻就有點兒傻眼,傷口處汩汩流動,血出來不少,不過都是黑血,而且似乎還有一股難聞的味道。

牛二柱心裏一動,似乎明白怎麽回事兒了,人不可能流黑血,活人流黑血,唯一的可能就是中了毒,回想起剛才的經曆,自己被附骨蟲叮咬了半天,從那一刻起身上就開始漸漸麻木,而且那感覺越來越重,想必是已經中毒了,既然如此,那麽一切就可以解釋了,自己身上麻木不仁,一點兒感覺沒有,是因為中了毒,漸漸沒有了知覺,而臉上還有知覺是因為這地方附骨蟲還沒有機會爬上來。

想必那附骨蟲的毒液隻是附著在緊挨著皮下的那一層,還沒有滲透到血液裏,所以毒素隻是在被叮咬的地方發作,沒有流遍全身,而且因為層次太淺,還沒影響神經,這也是自己全身麻木,但行動卻沒有任何阻礙的原因,不過現在不一樣了,骷髏在自己身上劃了一刀,難免那些毒素會隨著傷口流淌進去,如果隨著血液流遍全身,那估計自己也就徹底完了!

如果按照這個推斷,那另外一個問題也就有了答案,自己根本就沒有走出去,那岔路口的屍骨很可能是幻覺,自己做張做勢,其實就是一動不動,至於出現幻覺的原因,大概還是因為那些蟲子的毒素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