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屋內有鬼
牛二柱心裏一驚,屋裏有鬼?這是什麽意思?指的是屋裏鬧鬼了,還是說這屋裏有什麽蹊蹺?張半仙可是有名的得道高人,別說是孤魂野鬼,就是多少年道行的妖物,收拾起來也不在話下,要說是屋裏真有鬼,對付不了是不可能的,以此推論,似乎是這屋裏出現了什麽狀況才對,可是這又有點兒說不通,從屋裏一共出來了三個人,張半仙,王亞樵還有杜小仙,這仨人就沒有一個白給的,誰又能同時威脅到這三位高手?
大少不動聲‘色’,一邊慢騰騰的往裏走,一邊觀察著四周,這一看還真就看出點兒問題,別的倒還沒什麽,主要還是人數上有點兒不對,當初大少找人幫忙,一共寫了兩封信,一封給了師父張半仙,一封給了師叔杜菁菁,按理說這倆人不可能不來,當然果真有事兒絆住了,那也沒辦法,不過這事兒怪就怪在杜小仙來了,她媽卻沒來,這就對不上號兒了,這娘兩個從來都是形影不離,再說師父和師叔都在南方,彼此之間離得近,就是杜菁菁有啥事兒,也應該先把她的事兒辦完,老哥兒倆結伴而行才對。
牛二柱感覺自己已經找到問題的關鍵所在了,一邊磨磨蹭蹭往裏走,一邊裝模作樣的問杜小仙:“師妹,師叔他老人家咋沒來?多少日子不見了,我還怪想她的!”杜小仙雖然強作鎮定,不過一臉的憂愁,似乎另有心事,被牛二柱這麽一問,好像是有點兒出乎意料,愣了一下神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故作鎮靜地說:“你說我媽呀,她這兩天不大舒服,正在家裏養病,就沒有動身!”
大少一看就知道杜小仙在說謊。一來這表情不對,杜小仙一臉愁容,十分的憂鬱,如果杜菁菁真的病了,看她這個表現,一定是病的不輕,母親重病之中。‘女’兒哪有出‘門’兒遠行的道理,那還不得在家裏伺候著?再者說張半仙是當時有名的岐黃聖手。除非是病入膏肓,否則就麽沒有他治不了的病,老哥兒倆這麽好的‘交’情,不可能不給她診治診治。
大少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鬼,而且恐怕不是真鬼,而是有人暗中搗‘亂’!聯係張半仙屋內有鬼那句話,很有可能這搗‘亂’的人就在屋裏!牛二柱心中盤算,自己到底是進不進去,如果進去。小說/很可能會遭了暗算,可要是不進去,人家知道你有了準備,這事兒隻怕也不好收手,天知道杜菁菁在哪兒?萬一已經落在人家手裏,誰敢保證人家不會撕票兒?
大少腳步稍一停頓,心裏就有了計較。這事兒躲是躲不過去的,當初幾個師父裏邊兒,杜青青待自己最好,師徒兩個就像親娘兒倆一樣,如今師叔有了劫難,自己要是扭頭就走。不管不問,那也對不起死去的師父!大少牙一咬,心一橫,邁開大步就往裏走,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事兒歸齊也不能這麽算了。大不了魚死網破,和師叔死在一塊兒!
牛二柱腳下加快,頭也不回就往裏走,張半仙等人見他如此匆忙,以為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心裏擔憂,也跟著走了進來。牛二柱看似漫不經心,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幾步走到房‘門’前,一抬腳哐當一嚇踹開房‘門’,與此同時,脫下自己的外套,甩手就扔了進去,自己則閃身躲到‘門’框後麵,抬眼觀察裏邊兒的動靜兒。
這是江湖人常用的手段,把衣服先扔進去,目的是查看對方的虛實,這屋子裏連窗戶都沒有,光線一定十分暗淡,冷不丁扔進去一個東西,很可能被誤認為人,對方一旦出來攻擊,是非虛實就會被牛二柱看一個明白,以後該怎麽辦,自然心裏就有底了。大少把衣服扔進去之後,兩隻眼睛瞪的溜圓,仔細查看裏麵的反應,這本來也算是謹慎之舉,可惜的是,牛二柱忘了一件事兒!
大少來的時候,天‘色’正當午時,雖然已經是深秋,但今天天兒不錯,響晴白日的,十分溫暖,關鍵是外邊兒大太陽地,光線十分充足,這屋裏又捂得十分嚴實,一片黑暗,人冷不丁從光線充足的地方往黑暗的地方看,那是啥也看不見的,大少雖然有點兒夜眼的功夫,可也是看不太清,就看見自己拿衣服往裏一扔,裏麵嗷的一聲怒吼,竄起一個黑影,快如閃電,靈如狸貓,從半空中將那衣服咬住,狠命搖著腦袋,撕咬不止。
牛二柱愣了,看這個意思,裏邊兒的東西不像是人,應該是什麽野獸,不過應該也不是虎狼豹子一類的猛獸,那些東西凶狠異常,警惕‘性’很高,一旦撲空,立刻就會隱蔽起來,伺機再動,絕對不可能叼住一件兒衣服不放,屋裏這東西似乎有點兒死心眼兒,而且行動也不那麽快,聽叫聲似乎是一條狗!
大少正在疑‘惑’,身後馬鳳儀等人已經趕了過來,五爺是舊曆江湖的老手兒,雖然對眼前的情形也有些疑慮,不過出於本能的反應,一伸手就掏出火折子,晃亮了往屋裏一扔,一道火光閃過,雖然是光亮不大,可也足以看清裏邊兒的情形了,但見屋裏有三個人,一個坐著,兩個站著,坐著的是杜菁菁,全身五‘花’大綁,脖子上還架著一把雪亮的鋼刀!
杜菁菁咬牙切齒,杏眼圓翻,一看就是不服不忿,跳起來就能宰人的勁頭兒。在她右邊兒站著一個老頭兒,氣度華貴,慈眉善目,不過臉上卻有一股說不出的‘陰’邪,正是那洪幫的幫主黃三爺,這也算是熟人,不過左邊那個就不認識了,瘦小枯幹,一臉的橫‘肉’,眼神裏閃著凶光,正對著眾人桀桀怪笑!
除此之外,屋裏還有一條狗,這狗可跟普通的狗不大一樣,首先是個兒大,從頭到尾比普通的家犬大了不知道有多少圈兒,就跟小牛犢子一樣。一身的黃‘毛’兒雜‘亂’無章,嘴裏涎水橫流,眼睛‘露’著凶光,仔細一看,兩隻眼睛血紅血紅的,那張臉的腦‘門’上生了一個橢圓形的大‘肉’瘤,吐著鮮紅的舌頭,嘴邊牙齒上還掛著血跡,惡狠狠地盯著牛二柱,看樣子就跟大街上的瘋狗一樣!牛二柱自打小就和各種狗打‘交’道,知道這裏頭的事兒,世界上隻有兩種狗眼睛是紅的,一是得了瘋病的,二就是吃過人‘肉’的!
這可不是牛二柱胡思‘亂’想,狗吃人‘肉’在現在想來不可思議,在當時卻不是新鮮事兒,那時候兵荒馬‘亂’,人都吃不飽,更別說是狗了,有的那家裏的狗實在餓的‘挺’不住了,就滿世界‘亂’竄,到外頭找東西吃,可那時候人都餓急了眼,野地裏草根樹皮都被吃得‘精’光,這麽多狗又能找到什麽吃的?
狗和貓不一樣,貓到外邊兒可以捉老鼠、麻雀充饑,可狗就不行了,這東西身軀大了一點兒,行動比貓笨了不少,一般的鳥雀老鼠之類很難捉到,隻能是撿點兒垃圾吃,養過狗的都知道,狗這東西飯量不小,有的時候比成年人吃的都多,一丁點兒垃圾怎麽吃得飽?一來二去,實在‘挺’不住了,就開始吃人‘肉’!
那時候都講究土葬,家境稍微富裕的都有碑有棺,鬆木大棺材,油漆了好幾遍,自然平安無事,可那時候兒哪兒那麽多有錢的?那些窮苦人家就沒那麽走運了,臨死‘混’上口薄棺就不錯了,或者幹脆直接拿麻席一卷胡‘亂’刨坑埋了,墳包也小得可憐,至於石碑更是能省就省,或是‘插’塊木牌樹枝代替。那些沒有了記號的新墳,很快就成了無主的孤墳。
這倒也罷了,可關鍵是沒有棺材或者棺材太薄的死屍,很有可能就被餓極了的野狗從墳裏扒出來,吞食一空!吃了人‘肉’的這種野狗體形巨大,生‘性’凶殘,吃多了死人的‘肉’它就不想再吃別的東西了,有時候碰上落單勢孤的活人,也往往直接撲過去咬死。這種長著血瘤的野狗常年吃死人‘肉’,身上屍氣重,牙齒帶有屍毒,被它咬到了就別想活。
大少倒吸一口涼氣,他知道這東西極難對付,可又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這種狗其實已經不能被稱作狗了,而是應該被叫做“魁”,因為屍氣太重,白天已經不能出來,隻能在深更半夜到‘亂’葬崗子裏掏吃死人‘肉’,或者襲擊獨行的行人,這青天白日的,他是怎麽出來的?還有就是那幹瘦老頭兒,模樣長得怪不說,懷裏還抱著一口半大缸,缸裏稀裏嘩啦,似乎還有水,不時的就有東西在裏麵撞一下缸壁,似乎那裏邊兒還養著什麽東西!
大少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此時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考慮了,那“魁”似乎是受這兩人控製的,早就在暗暗中伺機而動,如今一擊撲空,又被火折子的亮光閃了一下,不由得咆哮起來,它聽見背後有動靜,立刻鬆開牛二柱的外套,扭過頭來。這東西不但隻吃死人‘肉’,而且貪婪無厭,胃口極大,此時已經是饑火中燒,此時一見牛二柱木愣愣的看著自己,雖然四周還有不少人,不過也顧不得了,那雙布滿紅絲的狗眼頓時凶光畢‘露’,“嗷”的一嗓子從屋裏躥了出來,奔著牛二柱便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