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誰是搬山道人
新娘棺洞的外壁成了屍棺空懸。老遠看上去,那豔彩的衣服一飄,還以為是一排站得很整齊的少女在依門而立。
塌裂後的福善公主嶺東峰成了人不能攀的峭壁,屍棺就那麽高高地懸突在五十多米高的半空中。站在十三裏鋪的西街頭就可以看得見。
我數了數,一共是六十四具。好事的人說是百年女鬼已經修煉圓滿,當年對她不敬,發了棺財的人都要被索命。
這下子恐怖了,被女鬼詛咒的傳言越傳越邪乎。十三裏鋪一改過去大門洞開的習慣,下午四五點鍾就有好些店鋪把大門緊閉,一到晚上,所有店鋪皆落門閉窗。門窗上掛著五花八門的驅鬼道符,有些還專門請了嶽飛、秦瓊、尉遲恭作門神,貼於門上,威風八麵地,門邊還請了香樽,每天焚香拜神,祈求各路神仙保佑家宅和安,生意興隆。
老百姓在忙著驅鬼,特考隊卻因為這樣的特大考古事故,已經完全停止了工作。皮教授和那位外行書記進京匯報情況,其他人原地待命。
我是無業遊民,正好可以四處閑逛。
不二大叔因為他那寶貝閨女大公無私地給國家獻金的事,一下子揚眉吐氣,每天都有飯局。喝完了酒就給人算命,得的酬金老豐厚了,後半生花天酒地的錢是不用愁了。
我說要回老家,他死活拉著我進了最豪華的酒店給我餞行。在酒店門口,看見範鋼大哥跟特考隊的一幫猛漢也稱兄道弟的要一醉方休。
大魚大肉、生猛海鮮地吃了一頓以後,有幾個人攛掇著玩起了從港台傳過來的卡拉OK。範鋼趁空,把我拉到一包房裏,神神秘秘地道:“老弟,你讓大哥栽了個大跟頭,要不是我自圓其說,警察都要斃了我。強烈要求我給他指指七重門機關的明道,還說兄弟不分彼此,有錢大家賺。
他這一說,我才知道原來具體實施爆破的是他跟一些二流子爆破專業戶搞出來的,有幾個還自稱是搬山道人,老祖上都是在茅山學過道術的,穿牆破壁不在話下。
叨叨咕咕地說了半天,他才入了正題,邀我入夥,要在四娘山上大動幹戈,探挖王莽的老墓。
(PS:四娘山就是無名高地,軍方習慣用135高地或無名高地之類的稱呼標識)
範鋼為表誠心,還說自己實乃搬山道人,跟“鷓鴣哨”還有那麽一點淵源。這十多年間都是以摸金派自稱的老胡他們大出風頭,心裏頭好有不甘。如今是個人發財致富的絕好機會,要是不弄點手段,不大搞一番,沒得辱沒了搬山道人的名頭。
我問他有幾成把握能斷定王莽的墓葬就在四娘山。他哼哼唧唧地說不出個所以然,卻咬牙瞪眼地斷定四娘山肯定有大墓葬。
正纏夾不清呢,我的大仇人孫菊靈嫣駕到。
死妮子穿得花枝招展的,頭發弄得筆直,額前還弄了一抹流海,顯得特象一五四愛國學生。不知從哪家高級服裝店弄了套迷你裙,走起路來,挺著個上身,兩截大腿白花花的,把男人們的眼球都勾過去了。
我裝作視而不見,進了洗手間,先痛痛快快地放了水,感覺所喝的酒都差不多出來了。撲楞著撩著水給熱哄哄的臉降了降溫。哼了幾段革命歌曲,估摸著孫菊靈嫣差不多該去找她老爹的麻煩了,就渾身輕鬆地推門而出。
誰知剛出門,左胳膊就纏了一段軟物,鼻中立有女人的體香傳至。
“幹什麽躲著我,好象跟我有仇似的。”孫菊靈嫣旁若無人地,故意跟我貼得老近乎,放大聲音讓所有閑雜人等都聽到。
前後廳裏的男男女女都往我們倆身上注視,弄得我腳下有些發飄,竟不知該往哪邁步。
範鋼上來替我解圍,說是哥幾個正商量大事,要是弟妹有興趣也可以參加。孫菊靈嫣眼一瞪:“你們一幫子不招調的狐朋狗友會有什麽大事,無非是盯上了十三裏鋪的死人棺材,我這是正裏八經的談戀愛……終身大事。”
孫不二出來打圓場,拉著範鋼熱情至極地要重新開桌大喝。
沒辦法,被女人纏上就得認栽。這個女人又是不二大叔遺棄了多年的親閨女,不二大叔對這段姻緣是百分之二百的撮合。
不看女麵看爹麵,也沒法跟她計較。
就這麽挽著胳膊出了酒店,在街上逛。走了幾百米,滿眼盡是紅棺材。孫菊靈嫣嬌嗔道:“你能不能有情調一點,找個花前月下的地方談情說愛。”
我得意道:“這個你就不懂了,有道是棺即官也,材乃通材,見棺發財,本人是求之不得,你要是嫌煩,最好是去找你老爹,他最近可是十三裏鋪的紅人,你得貼身保護才是。”
孫不二當年在崗崗營子之所以拋妻別女,緣由就是認識了那兒燕青廟裏一老人,自稱是燕青後人,份屬梁山好漢的範疇。在老人的鼓動下,孫不二橫下一條心,把孫菊靈嫣娘倆送到廟裏,斬釘截鐵地跟老婆和親閨女說是此生無成,決不再相見。
孫菊靈嫣跟老人承傳了燕青迷蹤拳,還學了五郎八卦棍,儼然成了一武林高手,後來到一武術學校任教,魔鬼式的給當地的伢子們丫頭們上中華武術,被家長們聯名罷了教練之職,一氣之下,來跟孫不二討要撫養費和青春損失費,就這麽著,父女倆冰釋前嫌,孫菊靈嫣還說服在山上住了半輩子的老娘,過幾天就舉家搬遷到十三裏鋪長住,也算嫁夫隨夫地落葉歸根。
走到十三裏鋪的東斜街,找了一個少有人走的柳樹灣。
我往一根粗達半米的老柳樹幹上一靠,慢條斯理地道:“孫菊靈嫣,從今兒起,咱們一拍兩散,你走你的愛國道,我走我的發財橋,咱們兩不相幹……曾經的哥們友誼就那個什麽……永存心底吧。”
孫菊靈嫣折了根柳枝,在我跟前騷首弄姿,聽完我說話,嘴角撅著很鄙視我的樣子,躬了腰,頭晃著抵近了我的臉,鼻裏發著哼音:“沒想到你小子這麽小心眼,見財忘義,利欲熏心……”她手一伸,從她的包裏掏出了那塊讓我欲得之而後快的珊瑚金玉,“是不是有了這個,哥們友誼才有得談!”
她搞這麽一動,我倒是沒臉了。又聽她講,搬山派祖師爺如何如何,讓我愈發覺得這丫頭還真有些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