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曲徑通幽

爬上Ⅶ號岔口,一眼看見傾斜向下的墓道,我的心立馬熱了起來。入口的墓道從裏向外應該是傾斜向上的才對,其他的岔路口又讓我們倆倒黴蛋走遍了,這個就隻能是通往墓室的通道了。

回頭跟胖子把情況一說,他也來了精神,直嚷嚷著剩下的交給他老林了,非把他老丫的拖出來抽一頓不可,瞧把咱哥倆給累的。話說著就三步並做兩步走,當先向墓道深處走了過去。

我一看壞了,這小子不是說真的吧,咱摸金校尉可不興毀人屍體那一套,瞧胖子這勁頭,搞不好還真敢幹。

什麽叫雷厲風行?看胖子就知道了。我這麽一愣神的功夫,丫的七拐八拐已經跑得沒影了。跑這麽急幹嘛,趕著投胎呢?呸,大吉大利!

我心裏一邊嘀咕著,一邊趕緊跟了上去,在這墓穴裏,指不定哪就有什麽機關,不能讓胖子落了單。看外麵這手筆,這墓主的身份隻怕小不了,至少也是黨項族的王公貴族什麽的吧,我心裏正琢磨著呢也就沒留神,急匆匆地拐了個彎沒收住腳,便隻見一大片的軍綠色在我麵前不住地擴大,然後頓時覺得眼前一黑、腦門一疼,就給彈了回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丫的是胖子的背包。

疼……,我摸著腦門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胖子身上背的那是什麽?百來斤的裝備啊,咱這腦袋可是肉做的,哪能經得住這,好半晌才清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胖子湊過來的笑臉。

“幹嘛不聲不響地停下?要我命還是怎麽著啊!”我怒視著胖子,說。

“哥們這不是沒注意嘛,對不住,對不住了!”胖子擠出了滿臉的笑容,陪著小心把我攙了起來。

“這不是有道門嗎?哥們正研究呢,誰背後也沒長眼不是!”說著朝前麵一努嘴,示意我去看看罪魁禍首。

我聞言朝前一看,隻見一道怪異的石門橫亙在我們麵前。之所以說它怪異,是因為這石門上達墓道頂部,下抵地磚,高約三米,寬卻僅大約2/3米,顯得又高又瘦,極其怪異。

石門上麵沒有按習俗繪上門神畫像或是雕刻鎮墓神獸,而隻是刻著三行字。字體優美,用的是宋徽宗趙詰的瘦金體。

墓石上用瘦金體刻字?這墓主的還挺有創意的嘛,要知道瘦金體一般是用於工筆畫鳥畫的題款上,刻在墓石上倒是第一次見。墓主的趣味如何先不去說他,這字倒真的是好字:用筆瘦勁、挺拔、舒展、遒麗,豎下收筆帶點,撇如匕首,捺如切刀,豎鉤細長而內斂,連筆飛動而幹脆,更難得的是深得瘦金體字精神外露的神邃!

我這邊正搖頭晃腦地欣賞書法呢,一旁胖子湊了上來,瞄了那些字一眼,興奮地說:“嘿,這幾個字哥們認識!”

我一聽來興趣了,打趣道:“認識?難得啊,幾年不見長本事了,來,給哥們念念!”

“濤子,你還別小瞧我,這字我還真認得,看我給你念念!”胖子梗著脖子嚷嚷了兩句,湊近了仔細瞄起了那些刻字,一邊瞄著一邊還念念有聲:“嗟銅白,矣鐵楸……”

啥?我一聽差點沒噴出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胖子念了半晌也回過味來了,紅著臉說:“這些字一個個我都認識,咋放一起就不知道啥意思了?”

我看胖子的樣子就直想樂,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算看出來了,這些字你還真認識,不過有你這麽念的嗎?看我的!”

說著我指著那三行刻字,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

“白楸之棺,易朽之裳。

銅鐵不入,丹器不藏。

嗟矣後人,幸勿我傷。”【注】

這三行字人家是豎著刻的,胖子硬給他橫過來念,就成了那什麽“嗟銅白,矣鐵楸”之類的,弄得懂才叫有鬼呢!

“這啥意思來著?”胖子問道,緊接著又抱怨了起來“這些古人怎麽搞的,就不能好好說話啊!盡整這些不明不白的!”

“棺材裏麵那位的意思是:裏麵啥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咱哥倆就不用費心了,免得搞不好再傷著他老人家,還是早點回家洗洗睡吧!大致就這意思!”

胖子一聽傻了,愣愣地說:“啥?搞半天白忙活啊!那還等啥,咱這就回去吧!”

“靠!”我一聽給氣樂了,一巴掌拍他腦門上,說:“丫的你白長這麽大腦袋了,別人說什麽你都信啊!”

胖子琢磨出味來了,兩眼一瞪,說:“你的意思是?敢情這老家夥是耍咱們呢!”

“不管他是不是耍咱們,都來到這了,沒道理退回去。過來,搭把手!”說完招呼了胖子一聲,就準備推開門進去。

“一,二,三,用力!”,嗯?紋絲不動!再來,“一,二,三”還是不動!這門夠沉的啊!

胖子一看火了,一把甩開身上的裝備,吼了一聲:“再來!”

“一,二,三”我倆憋足勁,猛地一用力,隻聽“哢嚓”一聲,我心中暗叫聲“不好!”還來不及反應,便覺得手上頓時一輕,剛還沉得跟什麽似的石門立馬變得毫不著力,倏地向後滑開。

隻覺得兩手一空,身子不由自主地踉蹌著向前撲了進去,前腳拌後腳的,當場就做了滾地葫蘆。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足足在地麵上滾了三、四圈了,膝蓋、手肘、肩膀都一陣陣發疼,還沒來得及止住身子,便“咚”地一聲悶響,隻如撞到了鐵板上,整個人給彈了回來。頓時眼前一黑,滿天繁星璀璨……

我就這麽成“大”字型平躺在地麵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點清醒,勉強抬了抬身子,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白的、紅的、方的、圓柱的……各式各樣的東西在我麵前顛來倒去的晃悠得我直惡心。

圓柱?我定了定神,反應過來了。敢情哥們剛才撞柱子上了……

我這還沒緩過勁來呢,便聽到胖子在我身邊一聲喊:“濤子,沒事吧?快起來,看看這是啥?”

我還來不及應一聲呢,便讓他一把給攙了起來,隻見他左手攙著我的胳膊,右手還直揉腦門。我一看樂了,他腦門上麵一個紅色的大包突兀地鼓著,看樣子也撞得不清。嘿嘿,要不怎麽說是兄弟呢,有難同當啊!

我正樂著呢,胖子一震我的胳膊,說:“濤子你給撞傻了怎麽著,別傻樂,你看這?咱這不是到了仙境了吧!”

我抬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靠,丫的這還是墓室嗎?整個一仙境啊!

*

【注】:“白楸之棺,易朽之裳。銅鐵不入,丹器不藏。嗟矣後人,幸勿我傷。”這句話出自《水經注》卷二九《湍水》。

上麵說“魏征南軍司張詹墓,墓有碑。”碑背上刊有文字,就是以上的這句了。這句話語氣和緩委婉近乎告饒,,但作為一種反盜墓手段,居然有效……,不過最終還是逃不過被盜掘的命運。

“自後古墳舊塚,莫不夷毀,而是墓至元嘉初尚不見發。六年大水,蠻饑,始被發掘。說者言:初開,金銀銅錫之器,朱漆雕刻之飾爛然。有二朱漆棺,棺前垂竹簾,隱以金釘。墓不甚高,而內極寬大,虛設‘白楸’之言,空負黃金之實,雖意錮南山,寧同身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