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那還等什麽!”胖子大吼一聲,操起探陰爪就開始撬棺。

這次沒攔著他,我也想看看裏麵那位同行給咱留的是什麽好東西?琉璃盞這玩意也隻是聽說,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能值多少?

我這邊還在胡思亂想呢,胖子已經把外麵的槨給撬開了。巨大的槨蓋跌落到地上,揚起了好大的灰塵。

我靠近一看,隻見裏麵停放著一具普普通通的白木棺材,看上去毫不起眼,跟外麵的金絲楠木巨槨完全不配套。看來這棺材是老盜墓賊自己帶來的,原裝的已經被封在銅槨裏了。

三兩下撬開薄棺蓋,千年前同行的遺體就出現在了我們麵前。

他身著略顯陳舊的僧衣,腳穿破舊的芒鞋,雙手交叉疊於胸前,頭上還有依稀可見的戒疤……

千年的時光仿佛也不能在這位遁入佛門的摸金校尉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記,除了老人常見的幹癟,灰暗的皮膚外,他似乎還停留在故去的那一刻,嘴角略略彎起,好象還在慈祥地微笑。

看了這位老前輩的遺體,我跟胖子不禁麵麵相覷!黑凶白凶的,我們是見慣了,但保存這麽完好,這麽安詳的屍體還是第一次見。隔著防毒麵具,仿佛還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味,弄得我心裏一陣陣發虛,直覺得打擾這位老和尚的安息實在是一件天打雷劈的事。

我心裏正犯著嘀咕,胖子的聲音適時地傳來。

“嘿,丫的還挺齊整的!濤子,你說這哥們嘴裏會不會含著明珠寶玉什麽的?要不這都多少年了,咋一點沒爛呢!”

說著還伸出手,在老和尚身上東捏捏西掐掐地試著手感。

“靠,你能不能消停點!”我一把拍開他正折騰老和尚的爪子,“也不看看咱在什麽地方,還珠啊玉啊的,想都不要想!”

胖子這小子就是神經粗,我這邊給震懾得不行,他倒好,把人家老和尚當小姑娘似的捏起來了!不過經他這麽一鬧,還真輕鬆不少!靠,管他是不是和尚,該咋整還咋整,最多看在大家都姓張的麵子上,不傷他的遺體也就是了!

說來也怪,我這一想通,再看老和尚,隻覺得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幹癟老頭,剛那股不容褻瀆的味是一點也沒有了!

“你怎麽知道沒有?沒有他能保存得這麽好嗎?”胖子擺明不信我的話,伸手就去捏老和尚的下巴!

我懶得說他了,站一旁看他白忙活吧!這地界,除了皇親貴戚外,死後一貫是不含珠的。為什麽?這裏古時候號稱“八百裏秦川”,人口密集、富庶之地,民眾多尚道教,嶗山茅山二派子弟多有行走。特別是這喪葬之事,少不了嶗山道士的影子。

嶗山跟茅山,並列為我國兩大道門,皆擅長捉鬼伏妖,壓魂鎮屍的伎倆。為防止屍變,往往向嶗山道士求顆定屍丹就可以了,哪用得著什麽寶珠玉石的,搞不好再引來倒鬥的連個全屍都落不著。

考古那會,跟陳教授去過趟廣州,說是那裏捉獲了一批專門倒騰幹屍的同行,讓陳教授過去鑒定鑒定。到那一看,還真是長見識了,一排十幾具幹屍。我看得直倒胃口,這年頭,真是什麽都能賣錢啊,就這批豬不叼狗不啃的幹屍,聽說在國外能賣十幾萬呢!

陳教授一看那情況,急了,在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一邊翻檢著屍體,一邊還用他匱乏的語言翻來覆去地咒罵盜墓賊們,渾然忘了我這個正牌的摸金校尉還在身邊呢,這不是連我也罵進去了?我聽得是直翻白眼,差點沒揍丫的!

老家夥為什麽那麽激動呢?連風度都不要了?原因很簡單,那些幹屍給毀得太慘了!一個個喉嚨上都有T字型的傷口,有的更甚,連肚子都給剖開了!

這就叫“本欲長保,反以賈禍”。嘴上含珠,本來是為了長保屍體,不為蟲蟻所傷,不與土木同朽,沒想到是,反倒招來禍事,死後還遭割喉剖腹。

當然,當時我是沒有這麽多感慨,光顧著鄙視那些同行們的手藝了!那手藝也忒潮了點,不就取個珠嘛,至於弄這麽大動靜嘛,外行!

相比之下,咱胖子的手藝就好多了。別看他五大三粗,大大咧咧的,論到這取珠的手藝,我還真比不上他,看他那手,叫一個巧,那勁,叫一個輕!

隻見他伸出左手,利索地掐住老和尚的臉頰,拇指在右,食指中指在左,無名指小指居下頂住咽喉!然後右手伸至老和尚的腦後,稍稍抬高,接著一拍後腦,同時左手輕輕用力。

“啪”,一個朱紅色的藥丸被無奈地吐了出來,乖乖地躺到了胖子的掌心上。

別看胖子這兩手幹淨利落,輕鬆寫意,其實是有講究的。首先捏著兩頰的左手必須用陰勁,什麽叫陰勁,就是一股柔力,不然的話,用力過猛,很容易傷到死者嘴裏的珠玉!

其次,無名指跟小指都要抵在死者的咽喉處,不然的話等等右手一抬高,珠玉什麽的就容易被咽到喉嚨裏,甚至落到腹部!這就是為什麽我以前看到的那幾具幹屍被開膛破肚的原因。可摸金校尉不能像他們那樣百無禁忌的,跟蝗蟲似的,沒品!咱不興毀人屍體那一套,所以就要講技術了,像剛剛胖子做的那樣,就算得到個中三味了!

我這邊對胖子的手藝嘖嘖讚歎,他卻苦著一張胖臉,盯著手上的紅丸直看!

“好啦,不用看了,我都說不會有好東西了吧!你丫的還不信。這是嶗山派的定屍丹,快,給放回去,別再給咱惹點什麽事出來!”我拍著胖子的肩膀說道,讓他趕緊把定屍丹給放回去,這地方雖然是風水寶穴,按道理不會有什麽屍變,但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

待到胖子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定屍丹給放回去後,我們便開始在棺材裏摸起這次的正主——琉璃盞。

自古的傳統,陪葬的玩意,最值錢的東西,往往放在死者的左肩右腳,最心愛的東西則往往攥在手上!我跟胖子一人一頭,分別摸開了。

說到這我倒想起個民國那會流傳的笑話來。民國正是我國盜墓最猖獗的時候,倒鬥的同行們手上有了錢怎麽花呢,逛窯子唄!可往往一伸手,窯姐兒就知道丫的是盜墓的,可以狠狠地宰!為什麽?都有職業病,摸女人都是從左肩摸到右腳的……

棺材裏其他地方大包小包的還有很多,不過那些不用看,一定是生石灰、冥紙之類的東西!這屍體之所以不腐,我看一是風水好,二是金絲楠木蚊蟲不侵,三就是棺材裏的生石灰放得夠多,這東西吸水,沒了水分就不容易變質,這跟我們買的臘肉是一個道理!靠,我這說的都是什麽啊!以後還吃不吃肉了……

一邊胡思亂想著,我細細摸過了老和尚的右腳下,除了一雙破芒鞋晃眼外,啥都沒有!看到芒鞋我倒記起一句詞來:“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是啊,能不輕嗎?知道啥是芒鞋不?草鞋唄!

“濤子,找著了!”我正糟蹋蘇東坡的詞呢,胖子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

抬頭一看,一盞淡黃色的琉璃茶盞出現在我麵前。

【注】:章末附琉璃盞帖圖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