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島民的來曆
當於仕走到顧家大宅所在的大街時,他遠遠就看到,在宅子的大門前,倒伏著一個人,於仕上前仔細看了一陣,便把這個人扶了起來,原來是一個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全身軟巴巴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幸好鼻孔還有些微弱的氣息。
喂!你怎麽啦,醒醒!於仕拍著男人的臉說。
水.....水......那男人雙眼睜開一條小縫,嘴巴艱難叫喚著。
於仕這才意識到,這個人可能是饑渴過度,導致身體虛脫。
於仕把那人扶進院子,讓他靠牆坐下,然後到廚房打了半碗涼水,喂那人喝了,那人喝過水後,精神就稍稍好了一點,呼吸也較之前順暢有力了。
於仕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見他頭發散亂,兩腮深陷,那臉相,比霜凍過的白菜都殘,但他的衣著卻是頗有氣派,料子也是上好,估計是個有些身份的人,說不定顧順顧小姐還認識他呢。不管怎樣,能在島上找到一個活人就很難得了,這對了解島上發生的事情大有幫助。
顧兄弟,顧小姐,你倆下來,我剛在門外救了一個人,你倆看看認識不?於仕對著房頂喊。
等顧順顧小姐下來了,於仕指了指那男人:你倆認識他不?
爹!顧小姐大喊一聲,撲到那男人麵前,雙膝下跪,大哭起來。
顧順也跟著快步上前,雙膝下跪:老爺!
再說那男人,聽到顧小姐喊了一聲爹,閉著的眼睛馬上睜得溜圓,身子猛抖了一下,好果不是他太虛弱的話,估計能蹦起三尺高。
娉婷!?顧老爺詫異萬分:還有顧順......你倆怎麽會在這裏?子桓呢,他在那?怎麽不見他?
爹......嗚.......
此時顧少姐除了喊“爹”和哭,就不會別的了,而顧順,一時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幸虧於仕機靈,馬上說:少爺他很好,他已經上了大陸,並且安頓好了,顧老爺您就放心吧。
這位是......顧老爺打量著於仕問。
顧小姐趕緊擦了擦眼淚,強忍著悲痛說:這位是王大忠大哥,他是女兒和顧順的救命恩人。
哦......顧老爺無力的應道,接著又閉上眼睛,不停的喘氣。
那你和顧順,為什麽又回來了呢?你們這樣做,不等於自投羅網嗎?
休息了一會,顧老爺又問顧小姐,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責備。
顧小姐說:爹,這位王大哥本領高強,女兒把他帶到這裏來,是為了救阿爹和島上的鄉親。
糊......塗!你,你這樣做,會讓我死,死都,不安心!顧老爺突然發火,但他身體太弱,這一下讓他氣血上衝,呼吸越來越困難,眼看著隨時都有可能不行了。
爹,您不要嚇女兒啊!顧小姐嚇得慌忙去揉顧老爺的胸口。
走!你們馬上走!顧老爺用盡最後的力氣命令顧小姐。
於仕在一旁瞧著也是著急得很,好不容易找到顧老爺,以為就可以從他那知道很多關於無憂島的事情,誰知這老頭子......豈不到頭一場空?
於仕趕緊拿出一粒“返魂丸”(這是他自配的藥丸,可救危急之症),打了半碗水,把“返魂丸”化了,喂顧老爺服下,然後又按摩顧老爺的頭部和四肢,幫其通順氣血,忙活了好一陣,顧老爺才慢慢平靜了下來,但他雙眼緊閉,顧小姐喊了他幾聲都沒反應,分不清是睡了,還是昏迷了。
顧小姐很擔憂的問:大忠哥,我爹他不要緊吧?
於仕說:很難說,不過地兒涼,我們還是先把他抬到屋裏去吧。
在顧老爺的臥室裏,燈火如豆,昏昏暗暗,顧小姐跪在父親床前,不時的小聲抽泣。於仕和顧順就坐在臥室外頭,等顧老爺醒來。
到了將近黎明的時候,顧老爺醒了,於仕和顧順想進去看看他,但顧老爺說,要單獨跟顧小姐談談。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顧小姐出來跟於仕說:大忠哥,我爹請你進去。
於仕進去後,借著昏暗的油燈光,看到顧老爺的臉蒼白得不見一點血色,更麻煩的是,他的雙眼目光煥散,似乎連求生的yu望都沒了,一個人到了這種狀態,隻怕已經去時不遠了。
王兄弟,你的事,娉婷都給我講了,看來,你不僅很有本事,而且還是個難得的好人,隻可惜,你再有本事,也隻是一個人啊......顧老爺歎息道。
於仕說:顧老爺,話不能這樣講,正所謂邪不勝正,在下雖不能保證可以盡救島民,但也一定盡力而為,隻希望顧老爺能告知在下,前些日子島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好讓在下研究解決之法。
唉......都怪我,都怪我啊!是我害了顧氏全族,我的罪孽深重啊!顧老爺眼中流出兩行濁淚,神情和語氣都充滿了悔恨。
接著,顧老爺艱難的給於仕講了一個關於顧氏族人和無憂島的故事。
在100多年前,顧氏一族原本生活在平基——一個近海,偏僻的小地方,族人主要以打漁和種植藥材為業,與外界接觸得並不多,過著與世無爭的平靜生活。
當時,顧氏的族長叫顧尚儒,一個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年紀輕輕的他,就已經繼承了族長之位,以及龐大的藥材生意。
顧尚儒年紀雖輕,但宅心仁厚,醫術高明,常有扶貧濟困,救死扶傷的善舉,所以,他不僅在族人中享有崇高的威望,而且還聲名遠播,有“顧大善人”的美譽。
話說有一日,有位白衣男子來求見顧尚儒,顧尚儒見那男子表情痛苦,且不停的抖動身體,似身有蟻咬,便問那男子找他有何事。
白衣男子沒有回答,隻一件一件的解開衣服,露出了上身的肌膚,這一露,登時就把顧尚儒嚇了一大跳,隻見那男子的身上長滿了大膿包,有的還沁著血,渾身散發著讓人作嘔腥臭味。顧尚儒也算見遍了各種病患,還真就沒見過這麽讓人惡心的病症。
白衣男子這時才說:久聞顧大夫醫術高超,救人無數,在下身患此疾多時,終日飽受折磨,生不如死,現特來請顧大夫救命,若顧大夫能治好在下的病,在下今生願做牛做馬,以報顧大夫大恩!
雖然白衣男子言詞懇切,但他這病既怪且重,顧尚儒心中也沒什麽底,他說:這位兄台言重了,隻是兄台的病實在罕見,在下也沒有能治好的把握啊。
但即便如此,顧尚儒最後也沒把那男子拒於門外,反倒是請他在家中住下,也沒問他姓甚名誰,家住何處,隻是精心為其治療,顧尚儒的醫術的確高明,一個月之後,白衣男子的病竟奇跡般的痊愈了。
白衣男子自然是千恩萬謝,感激不已。臨走時,他拿出一顆大如雞蛋的珍珠,要贈予顧尚儒,顧尚儒一看就知道這珍珠乃稀世之寶,價值連城,便堅拒不受。經過一番推讓,白衣男子見顧尚儒態度堅決,便向顧尚儒深深一拜,說:在下餘士吾,他日必報顧大夫大恩!說罷便轉身離去。
再過了些日子,顧尚儒也漸漸把這事淡忘了。
直到有一天,顧尚儒真的遇到大麻煩了.
有一隊匪兵,突然闖進了顧家村,這幫匪兵人數不多,也就百八十號人,但他們的後台老板不得了,誰?劉清芳!當時惡名赫赫的軍閥頭子,殺人狂魔.
這個劉清芳,原來是李自成手下一名得力幹將,此人有勇有謀,立過不少戰功,深得李自成的賞識,但同時,他這人有大毛病,就是嗜殺成性,冷血無情,甚至還經常帶著部下幹出劫殺百姓,*婦女的惡行。李自成胸懷帝皇之誌,深諳籠絡民心的重要,而劉清芳的這些行徑,自然引起了他的不滿,漸漸兩人就有了矛盾,終於,劉清芳一怒之下,帶著自已的親信部屬,離開闖軍,自立山頭.
在擺脫了李自成的約束之後,劉清芳嗜殺好掠的本性得到了完全的釋放,他不高興的時候,要殺人,他高興的時候,還要殺人,反正一天不砍下幾個腦袋,他就比犯煙癮還難過。久而久之,他就有了一個讓天下人聽見都直冒冷汗的綽號:劉閻王.
(作者按:講到這裏,我覺得有必要說說顧尚儒當時生活的年代,據我個人推算,當時應該是明朝的末期,此時的大明皇朝內憂處患,風雨飄搖,外有清軍屢犯,內有李闖作亂,至於那些趁亂而起流寇強匪,就更加不計其數了。攤上這麽一個大亂世,最慘的是那些人?普通良民,尋常百姓!他們過著終日惶惶,朝不保夕的生活,其中之苦難,遠非筆墨言詞所能盡訴)
再說那幫匪兵,正是狗兒不大,全仗著主人凶。一進村就趾高氣揚,不可一世。顧尚儒也知道這幫爺是萬萬得罪不起的,隻好趕緊命人拿出好酒好菜好房間,小心翼翼的侍候著,在心裏是直求神拜佛,希望這幫瘟神吃完喝完趕緊離開,走得越遠越好.
誰知那幫家夥,吃飽喝足之後非但不走,竟還提出一個讓顧氏族人無法接受的要求,什麽要求?女人,他們要女人,而且馬上就要!你說這群王八蛋,要什麽不好,非要人家的妻子女兒,顧氏子弟個個七尺昂藏,如此奇恥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縱是怒火萬丈,顧尚儒還是沒敢直接地說“不”,他拿了幾百兩銀子,強裝笑臉,恭恭敬敬的對那幫匪兵說:各位兵爺,這事實在不好辦,您看要不這樣,這些銀子是鄉親們孝敬的,請各位兵爺以後再到窯子去找樂吧?
你說顧尚儒都低聲下氣到這個份上了,那幫匪兵卻還是不依不饒,見顧尚儒講來講去,到頭來還是要掃他們的興,當下二話不說,抓住顧尚儒一頓暴打,把顧尚儒打得是鼻青臉腫,滿地找牙。他們還叫囂,說你不給我們送來是不?好,咱們就自已進村去找,見一個玩一個,直到把全村的女人都玩遍為止!
顧尚儒貴為萬人之上的一族之長,何曾受過這等侮辱?暴怒之下他把心一橫:你們這群王八蛋,非要逼得狗跳牆是不?好,爺我今天就當一回瘋狗,先咬死你們再說!
顧尚儒回去之後,馬上召集了幾百個青壯的族人,抄起家夥就去收拾那幫匪兵,那幫匪兵雖然都是亡命之徒,但顧尚儒手下這幾百個青壯小夥也不是喝稀粥大的。天下大亂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在顧尚儒父親當族長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安全保衛方麵下功夫。族中男子,大多都會些武功。這不,雙方一幹起來,那幫匪兵當場就被打死了四五十人,剩下的不敢戀戰,抱頭鼠竄,落荒而逃。
戰鬥結束之後,顧尚儒命人打掃戰場,把那幾十具匪兵的屍體抬到後山埋了。經此一戰,顧氏族人可算大出了一口惡氣,但短暫的快感過後,大家又開始害怕起來了。那些逃走的匪兵,回去後一定會向劉清芳報告,以劉清芳的性格,他能放過顧氏一族嗎?也不用他親自出馬,隻要派一支大軍殺將過來,到時顧氏一族別說人了,恐怕連隻耗子都剩不了。想到這裏,顧尚儒感到如墮冰窖,心寒到了極點。
但害怕歸害怕,總不能坐著等死吧,顧尚儒請來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一起商量對策,商量來商量去,也商量不出什麽好辦法,你說堅決保衛家園吧,人家劉清芳那可是虎狼之師啊,豈是鄉下土武裝可以抵抗的?抵抭的結果隻能有一個,就是被滅族。留下來不行,那收拾收拾家當逃難吧,也不妥,天地雖大,能到那去?眼下大明朝的國土,有那一塊是太平的?就連皇帝老兒住的京城都不安全,更不要說別的地方了。當真留也不是,逃也不是,真叫個左右為難。
這時家人來報,說有位叫餘士吾的男子求見,一聽這名字,顧尚儒就想起那位曾經找他看過病的白衣男子,但眼下他正煩得要死,那還有心情招呼他?便吩咐家人:你說我正忙著,請他到客廳等一下吧。
顧尚儒和幾位長老從夜裏一直商量到天亮,始終想不出一個可行的辦法,顧尚儒隻好請幾位老爺子回去休息,他想起那位餘士吾已經等了很久了,過門都是客,總得應酬一下。
餘士吾一見到顧尚儒,馬上起身行禮:顧大夫,近來過得可好?
顧尚儒不禁苦笑,心不在蔫的應著:好,好,不知餘兄來找我,有何貴幹啊?
餘士吾說:顧大夫,可還記得,當日分別時,在下許的承諾?今日,餘某就是來報顧大夫大恩的。
顧尚儒擺了擺手:解除病患疾苦,乃我醫者天職,餘兄不必太客氣,餘兄要沒別的事,還是請回吧,咱們這裏近來也不甚太平。
餘士吾說:餘某正是為此事而來,顧大夫心中之憂,餘某都知道,也可以幫顧大夫排憂解難。
顧尚儒不由得精神一振:餘兄,您的意思是......
餘士吾說:顧大夫請隨我來,我要帶您去一處地方,到時您自會明白。
顧尚儒跟著餘士吾,一直來到海邊,餘士吾拉著顧尚儒的手說:顧大夫,請您閉上眼睛,待會若感到有異常,也無需驚慌。
雖不知餘士吾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顧尚儒還是閉上了眼睛,眼睛剛一閉上,便感到雙腳離地,整個人都飄了起來,顧士儒大驚,正要睜眼看看是怎麽回事,餘士吾卻說:莫怕,隻當無事便可!
顧尚儒耳邊風聲呼呼,感覺好象正在空中飛翔。過了很久,他突然感到腳下硬實,人終於落了地了。
顧大夫,請睜開眼睛吧。餘士吾說。
顧尚儒睜開眼睛,發現自已已置身在一座巨大的島嶼上,這島上林木森森,山花爛漫,風景十分優美。再放眼遠眺,天之盡處,碧海茫茫,便知此島,乃世外之地也。
顧尚儒驚奇的問:餘兄,這裏是什麽地方?
餘士吾說:此島叫無憂島,若顧大夫率族人遷徙於此,便可逃過這一次大劫。
顧尚儒又見島上有一大片的白色平房,便問:島上有人居住?
餘士吾說:這些都是千年以前留下來的遺址,現島上已無人煙,但餘某敢以性命擔保,此島絕對安全。
顧尚儒向餘士吾拱手說道:多謝餘兄為我族人操心,隻是事關全族,我一人也作不了主,可容我回去找長老們商量過,再作定奪?
其實,顧尚儒說的是客套話,這餘士吾底細不清,還懂些古怪的法術,叫顧尚儒怎敢拿全族人的性命去冒險?
餘士吾知道顧尚儒的心思,他說:顧大夫,事關重大,當然要慎重考慮,但餘某今天帶顧大夫來此島的事,切不可對外人講,隻能說此島是顧大夫您以前發現的。
顧尚儒聽了有些不解:為何呢?
餘士吾笑而不答,似有難言之隱,隻說:如果顧大夫決定率族人遷徙到此島,餘某自會盡力協助,但如果顧大夫決定不遷徙,餘某也不敢勉強,顧大夫大恩,餘某以後找機會再報便是。
顧尚儒回去後,又請來幾位長老,把無憂島的事簡單說了一下,長老們問其來龍去脈,顧尚儒也隻編了個小謊,隨便應付過去就是了,長老們也沒表現出多大的興趣來。說真的,長老們根本就不願意挪窩,一個生活了上千年的家園,那能說走就走啊,何況要去的,是一個連見都沒見過的荒島呢?見長老們態度如此,顧尚儒也就順勢把這事撂一邊了。
入夜,顧尚儒留幾位長老吃飯,一位上飯菜的家人無意中對顧尚儒說:老爺,您說怪不怪,入夜之後,村裏突然來了很多黑貓,屋子,花園,大街,總之那都有,多的數都數不清。
是嗎?顧尚儒隨便應了一句。
然而,席中一位長老卻馬上變了臉色,大聲說:晦氣!晦氣!
顧尚儒忙問:老爺子,怎麽會這樣說呢?
原來,這位長老是道門弟子,知道很多靈異詭奇的事,族中所有的喪葬事宜,都是由他來主持的。
這位長老說:咱們行內有兩句話:一句是“凶地招陰貓”,還有一句就是“陰貓入宅,不日必有喪”。我看,咱顧氏一族,真的是大難臨頭了!
實在不行的話......顧尚儒說:我就把家裏的存銀全部給大家分了,讓各家各戶收拾細軟,然後各自謀生吧,這樣做一來目標不大,二來總會有一部分人能逃過大難的,我顧氏一族還不至於斷根,各位認為如何?
長老們一個個都默不作聲,顯得有些猶豫。這固然不是個好選擇,但眼下,似乎也找不到比這更妥當辦法了。
這時,一位青年族人慌慌張張的走進來報告:老爺,不好啦!不好啦!
顧尚儒一看,是昨天他派出去的探子隊隊長。(自從與匪兵那一戰之後,顧尚儒便派了幾個機靈的小夥子,出去監視外麵的情況)
顧尚儒問:到底出了事?這麽慌張!
那青年族人氣喘籲籲的說:老爺,黃楊道,還有龍平道,都已經被,被封鎖啦!
什麽?顧尚儒大驚失色。
黃楊道和龍平道,這兩條可是進出平基的必經之路啊!顧尚儒急問:那都是些什麽人?
青年族人說:都是一些當兵模樣的人,扛著繡有“劉”字的大旗,看上去總共大概有四五百人吧!
劉清芳!顧尚儒頓時冷汗淋漓:他們現在有何行動?
青年族人說:他們走到了黃楊道口,龍平道口,就停了下來,安營紮寨。我還收到消息,劉清芳正在攻打縣城,估計是劉清芳現在兵力吃緊,騰不出手來,所以先派了小股部隊來封鎖平基的出路,防止我們逃跑,等他把大事辦了,就會帶大部來收拾咱們了!
完了,完了,天意啊......長老們有的搖頭歎息,有的低頭抺淚。
還沒有完,陸路被封了,我們還有海路呢!顧尚儒一拍桌子,命令家人:快去請餘先生!
眼前隻剩華山一條路,顧尚儒反倒是下定了決心:既然已別無它路,就聽餘士吾的,舉族遷徙到無憂島上暫避吧!
餘士吾很快來到,進來就說:顧大夫,餘某已經找來三十艘大船,每艘都能容下百人,現正在海邊候著,隨時聽顧大夫的差遣。
顧尚儒也不多言,向餘士吾一拱手:有勞了!
接著,顧尚儒向全族下達命令:族中的婦幼,老人,先隨餘士吾上船等候,而留下的青壯族人,除派幾十人到村前負責警戒之外,其餘的都去搬運家當什物上船。因早聞劉清芳有挖墓取陪葬以充軍餉的惡行,為免祖宗受辱,顧尚儒還特命人到後山墳地起出祖宗的遺骨帶走。
顧氏的青壯子弟從晚上一直忙碌到第二天的中午,顧氏一族終於人,物皆上船。說來也多虧有餘士吾的三十艘大船,再加上顧氏族人原有的漁船,貨船,這次大遷徙才能一次到位。
這支龐大的船隊,載著顧氏全族以及所有的家當破浪前航。
出海不久,顧尚儒便看到,有無數的海豚圍著船隊遊來遊去,一路緊緊相隨,就好象一支龐大的護衛部隊,其景甚為壯觀,顧尚儒從沒見過這樣的奇景,便問餘士吾說:餘兄,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海豚跟著我的船呢?
餘士吾笑道:顧大夫,這是好事啊,海豚乃大海之靈,有它們護航,咱們此行必定順風順水!
餘士吾說的不假,這一路航行都十分順利,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時分,船隊終於到達無憂島。上島之前,餘士吾忽然很嚴肅的對顧尚儒說:顧大夫,請您明令族人,上島之後,入島不能過十裏,出海不能過十裏。此必須嚴令禁止,切不可當兒戲!
顧尚儒不解,問:為何要下此禁令?
餘士吾沒有明解,隻意味深長的說:人隻有恪守本分,方可平安長久啊!
從此,顧氏族人就在無憂島開始了新的生活,餘士吾也不遺餘力的為顧氏族人提供幫助,在此不再細表。
一年之後,顧氏族人已經完全適應了海島上的生活,甚至還有點樂不思蜀了。
這一年來,顧尚儒和餘士吾經常見麵,兩人無所不談,十分投契。大有相逢恨晚之感,於是兩人結為八拜之交,餘士吾年長為兄,顧尚儒年少為弟.
顧尚儒有感餘士吾對顧氏一族恩重如山,便提出要公告全族,好讓族人知道餘士吾的恩德,並且還要諄告子孫永世不忘。不想餘士吾聽了連連擺手加搖頭:萬萬不可,萬萬不可,賢弟,你這樣做會要我的命啊!
一天晚上,顧尚儒做了一個夢,夢見餘士吾捧著一個銀盤來到他麵前,語帶傷感的說:賢弟,為兄天壽將盡,現來與你告別.
顧尚儒大驚:大哥,您非凡人,怎麽也有生老病死?
餘士吾歎了口氣:既生於天地,又怎能逃過天道循環呢,為兄這次來,除了告別,還有重要的事情相告,賢弟必須細聽緊記,切不可有半點遺漏.
顧尚儒忙問:大哥有何吩咐?
餘士吾說:無憂島雖好,但最多隻能保你族人數代安寧,做不得萬年基業,總會有非離開不可的一天的,但無憂島外圍的水域凶險無比,普通船隻根本無法通過,現為兄贈你此銀盤,你必須小心保存,且每日仔細觀察.若離島之日將至,此盤自會透露玄機,教你族人離島逃生之法。還有,請賢弟明晚子時到海邊,默念為兄名字三遍,便可見一白豚屍體飄來,你把白豚火化,取其骨灰,再造一條長一丈,寬三尺的小船,把白豚骨灰夾藏於船內,此船可乘三人,能在海上暢行無阻,供賢弟及後人自留,以備不測。今日為兄與賢弟所講的一切,賢弟隻能傳於承嗣一人,如此代代相傳,除此切不可對外泄露半點.
餘士吾說到這裏,向顧尚儒拱拱手,道了一聲";珍重";,便消失不見了.
顧尚儒驚醒,發現胸口真的壓著一個銀盤,才知此夢非虛,想到知已從此成永訣,悲不自禁,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