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因禍得福
我重重摔在地上,好像連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都聽到了,這種感覺很可怕,還好非常短暫,下一秒我就無知無覺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有了知覺,就像是在做很模糊的夢,無法準確說出自己是什麽狀態,在什麽地方,並沒有一個自我存在,但又確實有了知覺。好像我是一個氣漩,一半冷一半熱,陰陽分明,如同太極圖一樣在慢慢旋轉著。
就這麽混混沌沌地轉啊轉,有某種陰冷的能量被吸入氣漩中,我的意識漸漸變得清晰了一些。有時我感覺自己是一個人,氣漩在我額頭處旋轉;有時我又覺得自己是一柄劍,氣漩在劍柄處旋轉著。
一切如夢似幻,我分不清自己是人還是劍,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也沒有時間觀念。恍惚中我又有了另一種感覺,似乎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黑洞,無法形容它的大小,更不知道有多深,氣漩吸扯過來的陰冷能量,正是來自於這個黑洞。黑洞深處更黑更冷,簡直難以形容,讓我感到了恐懼,但我又不知道具體害怕的是什麽。
突然之間,如同夢醒一般,所有幻覺都消失了,我感覺到了完整的自己,並且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睜眼一看,我躺在這段時間過夜的那個礦洞裏,門外守衛們正揮著皮鞭,趕著我的隊友進來。
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額頭,光滑平整哪有什麽氣漩?再看手腳身體都是完整的,有些地方淤青了,感覺還有些痛,但精神健旺,體力充足,來到惡鬼界後我從來沒有感覺這麽好過。接著我記起了被人推下懸崖的事,我一定是摔死了,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一夜複活了。
除了吳開山外,我沒有得罪過別人,是誰要置我於死地呢?我看著隊友們一個個走進來,想從他們的表情看出一點苗頭。他們有的神情漠然或木然,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有的對我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吳開山看到我時,有些幸災樂禍的得意,並不是報仇血恨的快感,這件事應該與他無關。
隻有馮文軒看到我時,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快步走過來:“你還好吧?”
我點了點頭,心裏感到很奇怪,老公羊明明說每死一次都會變虛弱,上次吳開山複活後氣色也很不好,為什麽我複活了卻感覺疲憊和虛弱一掃而空,狀態前所未有的好?倒像是吃了一頓美餐然後深沉地睡一覺自然醒來。
這時我的思考能力完全回來了,很快就想到了原因。在陰陽界惡靈入侵時,滅魂劍升了一級,劍柄上出現了一個氣漩,能夠自動吸收靈氣。可以大膽推測,滅魂劍還在我體內,隻是受到了限製我感應不到,無法顯現。受限製的其實是我,不是滅魂劍,當我“死亡”時,對我的限製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滅魂劍得以顯現,自動吸收能量。滅魂劍吸到的能量,也就是我的能量,所以我假死一次不僅沒有變虛弱,反而變強了。
這麽說來,我還是因禍得福了,我找到練功的方法了!
我正在竊喜,隊長趙日天過來了,示意馮文軒走開一些,叫旁邊的兩個人也走遠,然後在我旁邊坐下:“你昨天怎麽會掉下去?”
我平靜地說:“從升降梯出來的時候,有人在側麵打了我一拳,並且把我撞跌下去了。”
趙日天轉頭看了吳開山一眼:“是他嗎?”
“應該不是,他走在我前麵。”
趙日天皺起了眉頭:“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前幾天你打死了吳開山,昨天你被人弄死了,明天又要弄死誰?少了一個人產量就變低,別人的勞動量就增加,你這是在拖累大家!”
我攤了攤手:“我沒得罪過別人,別人要害我我也沒辦法,我又不想死。”
趙日天想了想,可能覺得有道理,臉色好看了一些:“以後注意一點,盡量不要離開我的視線,誰要是敢找你麻煩就跟我說。”
“是是,多謝隊長。”我急忙道謝,心裏卻在叫苦,看來我不能再隨便死了,不死又怎麽練功?
趙日天欲言又止,拍了拍我的肩頭:“行俠仗義是好事,但要量力而行,你好自為之。”
我點了點頭,不論是為了團隊的產量,還是讚同我的美德,總之他答應罩著我了,隻要我沒做太過分的事他都會關照我的。這放在昨天還是好事,現在對我來說卻未必是好事了,我巴不得天天打架,每天被人打死了好練功。
我可以確定除了吳開山外沒有得罪別人,為什麽會有人要置我於死地呢?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黑臉判官把我發配到惡鬼界還不放心,怕我會像在陰陽界一樣風生水起,又製造出大風波來。所以派了一個人混在苦力之中,找機會坑害我,讓我永無翻身之日,甚至徹底消失。
惡靈入侵陰陽界不是我的錯,罪名不該落在我頭上,所以黑臉判官不敢直接滅殺我,也不敢把我放在十八層地獄裏折磨,萬一被他上司查到他製造重刑冤案,他要吃不了兜著走。把我流放到惡鬼界,這樣判處不算太過分,然後讓我因“意外”死亡消失,或者永不能翻身,萬一被他上級發現了他也沒事。
想通了這一點,我再次一個個看礦洞裏的人,這時因為趙日天跟我說過話,很多人在看著我,也有的在發呆,我很難判段出來是誰害我。現在我也不急著找出這個人,因為他能做的就是害死我,而我巴不得再死一次試試,不怕他再害我。但我極度憤怒和痛恨,黑臉判官做得太絕了,我咽不下這一口氣,我要報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好鬼報仇,萬年不遲,總有一天我會變得強大,把這個狗官從公堂之上扯下來當狗一樣打!
意**了一會兒,我回到現實中,試著在體內感應滅魂劍的存在。可惜試了很久,用盡了我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還是沒有一點收獲。
第二天還是一大早就去挖礦,經過那個被封住的礦洞時,我往那邊看了一眼,心裏莫名其妙地產生一種恐慌,而這種恐懼與昨天我在夢幻中的恐懼相似。這讓我很震驚,難道滅魂劍吸收到的陰冷能量,就是來自於這個洞內深處?
我非常好奇裏麵有什麽,要不是礦洞已經被封死,說不定我會忍不住好奇心偷偷跑進去看一下。
我想要找個辦法再死一次,但不能找人打架,也不能跳崖,這會激怒我的隊長和隊友們。現在我還無法脫離這個團隊,激怒了他們沒有好果子吃,如果他們把我的頭砍下來,或者用火把我燒掉,我有可能真正死亡。我必須找一個他們都能接受,又不會對我的身體造成毀滅性破壞的死亡方試,這可不容易辦到。
一天,兩天,三天……我記不清過了幾天,挖礦的日子既辛苦又枯躁,整個人從心靈到身體都會變得麻木。而且水和食物嚴重缺乏,所有人都變得很疲勞和虛弱,滅魂劍吸收來的能量讓我精神了幾天,現在也變得虛弱了。馮文軒比我更糟糕,挖礦的時候都快要拿不動工具了,每天收工的路上搖搖晃晃,一回到住宿的礦洞就倒下不會動。
為了成為“最好的挖礦隊”,大部分人都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但成績並不好。我們是新手沒有經驗,我們挖的礦洞礦脈不純,有太多廢物,挖掘量和清理工作都很大,還有一些其他原因,總之我們還是經常被罵。原本隊友們對趙日天還比較支持,希望在他的帶領下做出好成績,可以改善生活。現在這個希望破滅了,感覺被騙了,努力白費了,漸漸的沒人再把趙日天的話當一回事,在疲勞與絕望中彌漫著一股暴躁,像火藥桶一樣隨時會爆炸。
這不是趙日天的錯,我敢說每一隊新人在老公羊的鼓動下,開始時都會滿懷信心,以為自己可以做得最好。但現實是殘酷的,這隻是管理人員為新人編織的夢想,九成九的人都會失望。當這個夢想破滅,我們已經沒有了別的希望,人沒有希望如何能支持下去?
這一天吃上午餐時,我把自己的窩窩頭掰成了兩塊,把大的一塊遞給了馮文軒。不多吃一點東西,他就要支持不住了,如果活活累死,複活後他就會更虛弱,陷入惡性循環之中。雖然他沒什麽能力,幫不了我什麽,但他是我在這裏唯一的朋友,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不能讓他陷入絕境。
馮文軒愣了一下,接著連連搖手:“我不要,你自己吃。”
我已經打定主意,今天就想辦法死一次,死了自然就不會餓,節省下來的口糧會對馮文有些幫助,這是一舉兩得。我把半個窩窩頭硬塞進他的手裏:“叫你吃你就吃,我不餓,吃不下。”
馮文軒的眼淚奪眶而出,在漆黑的臉上衝出兩道痕跡,猶豫了一下,又把窩窩頭遞過來:“不,我沒有希望了,你還有希望,你更需要它。”
我又不能把實情告訴他,隻能有些生氣地再推過去,他又再推過來,推來推去,不小心窩窩頭從手中掉落了。
附近的人早已看到我們的推讓,都像中了定身術一樣愣在那兒,無法理解我們的行為。眼看窩窩頭掉落,原本淹淹一息的礦工們這時就像賽場上的運動員一樣敏捷,七八個人不約而同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