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重鑄靈體

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冷靜下來,感覺自己在被這個特殊的空間淨化和融合。

我以前吸收的能量很雜,停屍房的陰氣、活人的精氣、鬼屋中的煞氣、村民們的信仰轉化成的靈氣等等。這些能量組成了我的靈體,看似是一個整體,實際上沒有真正融合在一起。現在我的靈體散開了,在這個空間內無法散逸出去,這個空間又具有一種特別的能力,可以把吸進來的能量進行過濾、提純,轉化成純粹的一種能量。這就好比把五穀雜糧放到機器裏麵進行粉碎、溶化、攪拌、過濾……

這個好像有些不妙啊,我會不會變成一鍋米糊?反正我也沒有活路,沒有希望了,死活都一樣,管它變成什麽。

我心中一片虛空,什麽都不想做,什麽都不想管,半死不活,似醒非醒,任由自己的意識和能量在玄武墨玉牌內慢慢旋轉著。恍惚之間,這個空間像是有無限大,好像是整個宇宙在旋轉,我就是這個空間,就是整個宇宙……

可能過了很久,也可能隻是一會兒,我開始清醒過來:糟糕,我變成了一團氣體,沒有人形的身體了。這個念頭一閃現,玄武墨玉牌內的能量立即往中間收縮,結成了人形的身體,我又能感覺到自己有手有腳,有頭有臉了。

低頭一看,我的媽呀,我怎麽沒穿衣服?我的衣服哪裏去了?

這個問題有些複雜,每個鬼最初的靈體都是無意識狀態下本能結成的,可能是臨死時的印象最深,絕大部分鬼的意識體和靈體都是穿著臨死時的衣服。當然這並不是真的布料做成的衣服,隻是一種形象感應,衣服與人是一個整體,並沒有衣服存在。如今我的靈體被完全粉碎、融合攪拌、過濾提純,再有意識地結成,就是一個重新塑造的新靈體,是一個完整的身體,不外帶衣服。

我想要變出一件衣服來遮遮羞,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身上還是光溜溜的。身體變化形狀是一回事,變出一件衣服來又是另一回事,我不能無中生有。這可麻煩了,難道以後我隻能裸奔?

上下欣賞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很好,跟我生前一模一樣,不用照鏡子我也能肯定臉也是一樣的。這個身體比以前的靈體要結實得多,也清晰得多,如果說以前是水中倒影、頑童捏的泥人,那麽現在就是數碼相機拍的照片、展覽館裏的仿真蠟像,有了質的飛躍。之前經過靈通道長的“沐浴”,洗掉了我一部分陰邪之氣,然後又經過玄武墨玉牌淨化提純,現在我的靈體看起來陰煞之氣並不重,但也沒有神聖光芒,鬼不鬼神不神,我不知該算什麽了。

這個意外的變化讓已經絕望的我又興起了一點希望,我想死了卻沒有死成,反而有了新的收獲,這是否意味著我命不該絕,會出現奇跡和轉機?世事無絕對,許多變化並沒有在人們的預料之中,再說靈通道長所說的話,有可能是在騙我,或者局限於他的知識和見聞並不正確。他說我不能跟玉瓷在一起,那隻是他的看法,他相信的隻限於道教的神仙,道教沒這個能力還有佛教,佛教不行還有基督教、伊斯蘭教等等。正道的方法不行還有邪道的方法,我要是完全相信他,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了!

我必須逃走!我下定了決心,完全振作起來,開始研究怎麽逃離這兒。玄武墨玉牌是放在供桌上,道符壓在玉牌上麵,道符與玉牌之間有一點間隙,但是道符發出的靈力就像是一座山壓在上麵,我不可能鑽出去,之前我就試過很多次了。

如果我完全散開呢?我靈光一閃,想到了之前靈體完全打散的狀況。以前我的靈體就是可以變形的,拉伸、壓縮、扭曲、變大變小,但從來不敢讓靈體完全散開,因為徹底散開了就無法再聚攏,一陣風就會把我的能量吹得無影無蹤。但是剛才的經曆證明在一定的約束力之下,靈體是可以保持散開狀態的,隻要我能模擬玄武墨玉牌內的環境,就可以讓靈體散開了不會逸走。

突然之間,我想到了一句似詩非詩的話:聚則成形散成氣。這個意思可能是我某一次與靈通道長思想交流時無意中得到的,之前從來沒有在意,這時如雷貫耳,給了我極大的靈感:現在我的靈體是一種單純的能量,與我的意識是緊密關聯的,那麽隻要我保持著意識不滅,能量就是擴散到了很遠的地方應該也能夠收回來。我需要掌握的,隻是像剛才那種似有似無,似散非散的狀態。若是我變成了完全沒有形狀的氣體,那麽本來可以關著我的地方也未必能再關著我了!

我立即開始練習,玄武墨玉牌內的空間有一種旋轉的向心力,我不用擔心能量會散逸到外麵,可以放心測試訓練。因為已經有過了一次經曆,有些經驗可以借鑒,試了一會兒,我就利用意念之力讓靈體散開了。這種分散不是能量分割成塊狀或者顆粒狀散開,而是均勻分布到了整個空間連我自己都看不到。當我心念一動,想要再聚成人形時,分散的能量立即聚集起來結成靈體。

連試了幾次都可以聚散由心,估計到了外麵也沒有問題,我信心大增,透出玄武墨玉牌之外,往外滲透。

道符發出的靈力場是沒有任何間隙的,我還是出不去,但是我感覺自己與下麵的供桌融為一體,可以感知的範圍在擴大,我感應到附近的情況了!壓製我的不止是壓在玄武墨玉牌上麵的道符和木印,還有周圍四麵令旗形成第二道壓製,再往外掛在牆壁上有符文的黃布幔形成了第三層壓製……死牛鼻子,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

壓在玄武墨玉符上的道符靈力是單向的,我的靈體分散後可以透過木桌逃走,現在透不出去主要是四麵旗子的壓製。如果能弄掉一麵旗子,我就可以逃出第一層和第二層壓製,第三層壓製因為範圍大,容易出現間隙,還是有機會的。

怎麽才能弄掉一麵旗子呢?

我凝神感應四周,發現法壇前隻有許靜一個人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著眼睛,似乎在禱告什麽。於由我受到符文和令旗的影響,無法清晰感應到她的想法,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奇怪,其他人哪兒去了?

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隻要許靜拿掉一麵旗子,我立即可以逃出去,但她是劉一鳴的老婆,又怎麽會放我逃走?

我知道可能性不大,但這是我唯一能指望的了,所以還是盡可能試著以我的意念去影響她:把桌子上的旗子拿掉一個,把桌子上的旗子拿掉一個……

許靜突然睜開了眼睛,東張西望,有些緊張和害怕。來回看了兩圈,附近都沒有人,她更加害怕了,站起來慌慌張張出去了。

我真想要吐血了,她感應到了我的意思,但沒有照做。唉,我怎麽能指望她呢!

還有什麽辦法能移開令旗呢?我強壓煩躁和鬱悶,極力使自己冷靜思考。過了一會兒,我還沒想出辦法來,外麵有一個人進來了,還是許靜。

許靜低著頭,牙齒咬著下唇,快步直奔供桌前,抓住一麵令旗拔了起來……

我幾乎不敢相信我的感應能力了,她不是走了嗎?為什麽又回來幫我?她此刻是完全清醒的,沒有受到我的影響,有自主判斷能力,那麽也就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她為什麽放我走?

這不是幻覺,旗子一被許靜拔起,靈力場就出現了缺口,我毫不猶豫立即衝了出去。掙脫了封印,我的感知能力大幅提升,立即問許靜:“你為什麽要放我?”

許靜一驚,急忙掃視前後左右,當然看不到我。她的心很亂,低聲道:“他們都在吃宵夜,你快逃,隻求你不要害我和我孩子……”

我並不恨她和她兒子,況且我還欠了她一個天大的人情,所以立即回答:“我保證不會騷擾你和你兒子……你就因為這個放我?”

問完之後我發現自己很愚蠢,她要是不放我,很快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根本害不了她和她兒子,她何必多此一舉?

許靜更加心慌意亂,連臉都紅了。她沒說話,但我感知了一些她的想法。

劉一鳴不耐煩一直待在這兒“懺悔”,今天中午已經走了,許靜曾經勸他真心悔悟,以後不要再做壞事,結果卻被劉一鳴大罵一頓,兩人吵了一架。許靜很同情我的遭遇,並從靈通道長那兒知道我情願承受任何痛苦也不肯離開宋玉瓷,這讓她很感動。另外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比如以前我曾經多次在她夢裏與她歡好過……

此時門是開著的,我可以直接衝出去,但就在這時我感應到了外麵有妖邪的氣息波動,迷霧說來就來,籠罩了一大片區域。緊接著有一個地方冒起了火焰,妖風呼嘯,火借風勢,風助火威,片刻之間烈火就躥起好幾米高,妖風挾著濃煙和烈火有如風暴般亂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