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七日為鬼
“你好。我有些緊張地向那個少婦打招呼。
少婦茫然的眼光落到了我身上,精神集中了一些但顯得慌張和焦慮“我的孩子呢?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嗎?我的孩子哪裏去了?”
我愕然,怎麽會知道她孩子哪裏去了?不過我很快反應過來,這個少婦肯定是難產死的,死後還牽掛著自己的孩子,所以在這裏徘徊尋找。我有些同情她,問她“你叫什麽名字,住哪個病房,什麽時間入院的?”
“我不知道,我在找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裏?”
怎麽這麽糊塗呢?我很無語,什麽資料都沒有,我就是有心幫她查也查不到啊。我再耐著性子與她進行交流,這種意念的交流很簡單也很複雜,簡單是直接用思想進行感應,所想即所得;複雜是片刻之間就有可能知道很多零碎的記憶和想法,但無法用語言和文字來表達。
通過交流我知道了一些情況,這個少婦剛死的時候意識是清晰的,後來時間久了,身上聚集了陰氣,其他記憶都消失了,隻有她最執著的念頭還在,隻知道在這裏永無休止地找孩子。
我有些擔憂,時間久了,我會不會也變得像這個可憐的遊魂?其實人死很容易,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但死後要是變成這樣子,那就真的太痛苦和悲慘了,死不如生。如果我也會忘記大部分事情,隻能記住一件事,最後記得的是對玉瓷的愛,還是對劉一鳴的恨?
接下來一整天我都跟著劉一鳴,但是沒有什麽收獲。有一次他用手機發送信息,我看不到內容,隻感應到了他一閃而過的想法沒什麽好怕的,絕對查不到我身上。
我真的很難想像,他親手殺了我,挖了我的腎,就像什麽都沒有做過一樣,一天之中僅這麽一次有微略的擔憂。我不知道他是天生就這麽狠,這麽深沉,還是害的人和殺的人太多已經麻木了,就像外科醫生已經習慣了切開別人的身體,切開別人的身體時沒有一點壓力。
再跟著劉一鳴好像沒什麽用了,而且我非常想念和擔心宋玉瓷,於是放棄了跟他,也不知怎麽就回到了自己家裏。
宋玉瓷正在客廳裏跟兩個警察說我失蹤的事,兩個警察安慰她不要焦急,他們會留意的,因為失蹤的時間還不長,沒有必要正式立案,隨時保持聯係之類。看得出來,兩個警察完全是看在美麗女畫家的份上才來看看,否則根本不會把這當一回事。
送走了警察,宋玉瓷坐立不安,長籲短歎,不時打電話問我的親人和朋友,還是一直沒有消息。她很清楚,以我們之間的感情,我不可能一句話都不說就躲起來,那麽就是出事了。
接下來幾天,宋玉瓷找不到我,警方也沒有什麽線索,隻知道我離開醫院後失蹤。我相信警察一定查過了我的電子郵件,不可能沒有發現錄音文件,那麽就是警察之中真的有內鬼,把錄音文件刪了。不過這樣也好,玉瓷的危險係數大幅降低了,至少我對她的安全不是那麽擔憂了。
我家人從外地趕來了,包括玉瓷的父母也在使用各種方法幫忙尋找,每個人都很焦急和擔憂。玉瓷的感受隻有我能明白,那種悲痛、失落和空虛我與她是一樣的,最了解她的人是我。
沒有了身體,思想變得更活躍靈敏,所有感覺都會被放大,但又無法通過習慣性的身體和動作表達出來,這讓我非常抓狂。眼看著玉瓷和親人們如此痛苦,卻不能告訴他們,什麽都做不到,我的痛苦更是無法形容。這一切全都是劉一鳴害的,所有的痛苦都轉成了對他的恨,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其他想法和記憶都在漸漸變淡,仇恨和怨念則與日俱增。時間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隻有怨恨在越積越多。
我發現我的“身體”有了些變化,不再是完全虛空的了,一種陰冷的能量聚集在我身上。這種變化讓我不能再隨心所欲地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建築物、家具、車輛之類都會對我的行動造成一定阻礙,有的地方雖然還能強行穿過,但會產生阻礙感和痛苦……簡單地說,我好像從完全虛無的鬼,變成了能量體的鬼。
我開始怕強光和熱源,特別是強烈的陽光,會對我造成烈火焚燒般的劇痛,以及滅頂之災的毀滅恐懼感。相反的,黑暗陰冷的地方讓我感覺舒服,比如我家裏的衛生間就比其他地方舒服。
這一天上午宋玉瓷出去了,外麵陽光強烈我不敢跟出去,隻能躲在家裏等著。我父母親等人也一大早就出去找我了,他們還抱著渺茫的希望,希望能在人潮人海中驚喜地看到我。
傍晚玉瓷才回來,看上去很憔悴和沮喪,雖然我碰觸不到她,看到她這麽傷心和疲憊,還是以最快的速度飄了過去,情不自禁地去扶她。我的手剛碰到她肩頭,立即傳來強烈的灼痛感,像是被熱水燙了一樣。
我急忙收回手,心裏非常驚訝,再仔細看她,發現她身上在發光。剛才我以為她是剛曬過太陽帶有陽光氣息,實際上不是,這種光與陽光不同,是從她身體裏麵亮出來的,頭頂上方最亮,腳下最暗,身體的所有部分都在發亮。
這是怎麽了?我想不通,難道她出去一下回來就成仙了?要不是神仙怎能全身發光?我伸出一根手指頭試探著再靠近她,手指頭接近到她發出亮光的地方,我就感覺到了難受,雖然沒有太陽照射那麽可怕,卻也無法長時間忍受。
真沒想到我終於有了碰觸到她的感覺,但卻是痛苦而不是溫馨!
宋玉瓷喝了些水,休息了一會兒,身上發出的光更加明亮了。我仔細觀察,發現這種光是潔白柔和的,看起來並不可怕,她頭頂上方最亮的白光中間好像有些發暗發黑,但與白光並不衝突。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試著想要感應她的想法,但隻能感應到她的傷心、痛苦、頹廢、無奈、悲哀等負麵情緒,似乎她頭頂上發暗的光芒就是這些負麵情緒造成的。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宋玉瓷強打精神去開門。進來的是我父母,他們也是一臉的失望和疲憊,身上也在發光,但他們發出的光偏於灰色,沒有玉瓷那麽白,同樣夾雜著因為負麵情緒所產生的“暗”的感覺。因為我不是用肉眼看到的,而是感應到的,所以很難形容。
我愣住了,原來不是玉瓷身上發生了變化,而是我的“眼睛”發生了變化,看到的人都會發光了。事實擺在眼前,我的“身體”在持續產生奇怪的變化,這種變化從醫學角度是無法解釋的,我一無所知。
隨著夜幕的降臨,我身上的陰氣變重,怨念也變得更強烈,報仇的欲望支配了我,一心隻想要找劉一鳴報仇,其他念頭都沒有了。
我離開了家走在大街上,身邊人來人往,所有人都是會發光的,但有強有弱,顏色也各不相同。絕大多數人發出的光是淡淡的白色,隻有極少數人發出的光是以白色、黑色、紫色、紅色為主,每一個人的頭頂上都有一束與主光不同的光芒。
有的人發出的光芒很弱,弱到我不注意都感覺不到;有的人發出的光芒很強烈,頭頂上衝起足有一兩米高,光芒四射。每個人身上發出來的主體光芒是穩定的,頭頂上中間一束則會因為人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欲發生顏色改變或強弱改變。而且我發現不隻是人,各種動物、植物也有自身的光芒,比如說道旁樹,我能看到大樹裏麵有血管狀的光網在緩緩流動。
此時我心裏隻有強烈的報仇欲望,沒心思去研究哪種光代表了什麽,也沒想自己奈何不了劉一鳴,隻顧迅速往前走。我不知道是什麽原理,反正我能直接感應到劉一鳴在什麽位置,距離他越來越近。
最後我在一家像是私人會所的地方找到了他,他正在與幾個衣冠楚楚大腹便便的家夥邊喝酒邊聊天,身邊還靠著一個妖豔嫵媚的女郎。看到他活得這麽滋潤,我最後一點理智也完全失去了,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打他。
劉一鳴身上發出來的主體光芒是黑色的,頭頂中央則是一束紅光,在我即將打中他的瞬間,他頭頂上方的紅光突然變強罩住了整個人。我就像是一頭撞進火爐裏麵,全身都被燒化了,極度的痛苦和恐懼讓我急忙逃開。這時我才注意到,他身上發出來的黑光和紅光與眾不同,特別濃鬱鮮豔,或者說是顏色很純很亮。
我這幾天來吸收聚集的一點點陰氣幾乎全被衝散了,不過陰氣消散後,我也從狂暴中冷靜下來,明白他身上發出的黑光和紅光對我有可怕的殺傷力,不能再靠近他。
我非常鬱悶,以前雖然打他沒效果,至少我還可以打,現在連靠近都不能了,這是怎麽了?如果我變成了一個真正的鬼,應該人見人怕才對,為什麽我反而怕他了,這樣我怎麽報仇?
劉一鳴剛才隻是愣了一下,又繼續與其他人聊天,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其他人身上發出來的光雖然沒有他可怕,我也是不敢碰的。這樣蠻幹可不行,我要去找其他鬼問一問,有什麽辦法可以害死人,傳說中人總是怕鬼的,那麽一定有些鬼高手有辦法對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