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範214 婆婆的威2

月桂在外頭看得心急火燎,卻不敢進來。這裏頭四處都是祈府的人,怎能由得她一個陪嫁丫頭亂來。

府裏的人也在背人處竊竊私語。大奶奶過門頭第二日就被罰跪在正院裏,這怎麽能讓人不好奇?聯想起昨兒夜裏眾人傳說的將軍氣衝衝從大奶奶屋出衝出來,然後出府至今未歸,雖然不知內情,但這也更增添了幾分可議性。

蕊兒在屋裏等了半日不見琉璃回轉,於是也尋了來,見得月桂在門下急得抹淚,不由得急步上前細問。月桂將事情說了,蕊兒隻差沒悔得咬掉了舌頭!

“早知道,咱們事先弄點什麽上去就好了!”明知道琉璃在裏頭受著罪,可是她也不能進去。早上看到琉璃頸上的紅印時,她還以為他們倆已經圓了房。接下來又是月桂她們兩個未經事的鋪的床褥,也就往這事上想了,早知道就是上哪兒弄點雞血什麽的染上去也成啊!

月桂絞著手絹子,臉上一紅,卻也是悔不當初。“都怨將軍……”

“這是什麽話?”蕊兒見她口無遮攔,忙把她喚住了。一想這事又的確怨他,自家姑娘她是知道的,在關乎自己前途的事情上絕不會意氣用事,就是曾經與杜睿有過那麽一段,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犯矯情,更不可能失貞,祈允灝半路衝出來,聽海棠說當時臉色的確不太好來著,可聽了琉璃早上那話。她也相信絕不是琉璃衝撞了他。

這可倒好,這麽不明不白地走了,倒把琉璃留下來推進了麻煩堆裏。

她皺眉歎氣往四下一望,忽然道:“對了,二奶奶呢?”

月桂怔了怔才反應過來是問的毓華,於是想了想說道:“像是回了西跨院。後來倒是沒露麵。”

蕊兒放了心。這禍害沒出來落井下石倒是萬幸。

再看了眼天色,已經過了日中,又開始西斜了。算來琉璃倒是在此跪了有兩三個時辰,連中飯都不曾吃,想來梅夫人再苛責她也不會一下子將她折磨盡了,總還要顧著名聲,索性也就與月桂同留在門外等候。

自然會有人向內院跟梅氏稟報外頭的情況。梅氏眯眼躺了會兒,到太陽光斜斜射進窗來,才又歎了口氣起身,衝門外揮絹子道:“讓她先回去罷。”

琉璃接到傳話時已經是申時了,蕊兒與月桂衝進來將她扶起,她疼得又一下坐到了地上。蕊兒含著眼淚給她按摩了一會兒膝蓋周圍,才又漸漸地站起來。兩人架著她出了門。到了階下。原以為有人抬軟轎過來,誰知去傳轎的人回來說夫人有話,說是大奶奶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硬是逼著蕊兒月桂將琉璃一路扶著回了朝慶堂。

到了房裏琉璃已出了滿滿一身汗,蕊兒連忙掀起她褲腿察看,隻見兩隻膝蓋已經青紫了好大一塊。雖然沒有破皮,但是已經發腫了。稍動一下就能把琉璃疼得冒出汗來。連忙喚月桂拿來了散瘀膏,輕輕地替她揉搓。直揉了大半個時辰,兩腿才又勉強能開始走路。

蕊兒扶著她上了床,讓她今夜裏就不必下來了。

府上除了祈木蘭與祈允恪跟著正院裏一道吃飯以外,榮熙堂、朝慶堂和永慶堂都有自己的小廚房。這樣倒是比在何府方便了。蕊兒讓廚下做來了幾道好消化的菜,索性讓她就在床頭吃了。

如果沒有後來的事,上正院請安回來後她本還該讓底下人來見見新主子,當然還有後院裏慶王送來的那兩個通房丫頭,也要來行禮。再有帶來的陪房怎麽安置,這院子如何分配,哪裏是歸祈允灝所用的,她需要知道,她需要些什麽地方做事,也是要處理的。

還有府裏有些什麽規矩,都要知道。

雖然大規矩座座府裏都差不多,但是大門大戶裏出來的人都知道,除了大規矩,私底下還有些不成文的規矩是必須了解和遵守的,就像在何府,蘇姨娘不是一般姨娘,而在四夫人聶氏麵前不能提大老爺與聶家大小姐曾經的那段往事一樣。

琉璃早在來之前就已經盤算好了,可是這麽一來,倒是全打亂了。還沒有見奴才,倒讓奴才看起了自己的笑話,還不曾了解潛在的規矩,就首先在正院裏狠狠地立了規矩。這件事要是不處理好,往後還有誰會把她這個大奶奶放在眼裏?

扛不住膝上陣陣地發疼,琉璃勉強吃了半碗飯,就把碗筷撂了。

蕊兒見她沒什麽胃口,便讓人撤了桌,替她搖起扇子,說道:“外頭人我都打發了,暫且不必理會,奶奶隻管好好歇著,有什麽事等將軍回來自會有個章程。”

說這個話是因為至今為止祈允灝還沒有回來。

其實她心裏也沒有底,畢竟作為新郎官,祈允灝能在那種時候出府去,不管是不是真的怒衝出去的,都難免讓人產生他是因為生著琉璃什麽氣所以才出去的想法。雖然不管從心智品性還是外貌上,她都覺得琉璃絕對襯得上他,可是如果沒有特別的原因,身為一個男人應該是不會在那種時候臨陣退出的。她也不是不經事的小丫頭,男人那點事她如今多少明白了。誰知道等到他回來,會不會如她們所願,替琉璃去正院解釋呢?

想到這裏她都不敢看琉璃了,轉過身去替她倒茶。

琉璃自己自然也有著這層顧慮,不過她倒沒蕊兒這麽憂急,因為就算他不去,到那時她也會拉下臉來給自己洗清汙名的。隻不過在可以體麵地解決事情之前,她不會選擇這樣做。

她叫來海棠:“昨兒個將軍出門的時候,真的像是在發怒的樣子?”

海棠道:“哪能呢!也就是不像進來時那麽樣那罷了,那就至於發怒?那些人嘴巴子太賤了,才弄成如今這樣。”

琉璃歎了口氣,其實現在說這些都沒有什麽用了,祈允灝為什麽走她自己也不知道,他不回來,她這冤屈是洗不清了。

事實上在昨兒夜裏被攪得沒睡多少,再加上從昨夜到剛才一直是餓著肚子,跪了這大半日下來,她腦子裏除了最想回房好好吃頓飽飯之餘,她並沒有多少精力去多想其它事,在揣測祈允灝對自己抱著何樣態度之前,她對自己的溫飽其實在乎得多。

所以也沒有別的多話,她吃完飯下地活動了幾圈之後,便就喝了碗安神湯,上床歇息了。

這一睡醒就又到了翌日早上,又該是去正院請安的時候,而祈允灝還沒回府。蕊兒先給她端來碗粳米粥配拌醃筍吃了,又看她吃了碗濃得結成塊的奶羹,才放她上正院去。

因為不能坐轎,徒步到了正院,梅氏已經起來了,丫鬟正在旁邊侍候她梳洗。琉璃走過去請了安,又接過洗臉帕子來放好。定北王不在,除了休沐之日他皆要隨著群臣上朝,這是規矩。昨日新媳婦要敬茶,所以要留在府裏,這也是規矩。

早飯傳過來了,梅氏到了飯桌邊,且不用飯,卻是衝著琉璃道:“你昨兒個晚飯,上哪兒去了?”

琉璃驀地一怔,猛然意識到她是在指她晚飯沒曾來立規矩的事。昨兒個丫鬟來傳在讓她回房時,那時就已經快近暮了,她兩腿疼得站都站不起來,誰還會在那個時候記得上裏頭來請安的事?

但這確實也是規矩,她反駁不得。

毓華跨進門檻,衝著梅氏一揖,到了梅氏身旁替她布菜。越過琉璃時看了她兩眼,唇角露出來幾分得意。

琉璃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些亂了套的感覺,隻得忍住心頭紛亂衝梅氏福身拜了拜,“是媳婦怠慢了。請夫人恕罪。”

梅氏交疊著雙手靠在桌上,唇角露出輕慢一笑,說道:“也不是我苛刻,為了你長點記性,還是跪著吧。”

琉璃又跪了下去。縱使知道沒來請安罪不致罰跪,但是在這種時候,似乎也沒什麽不可能的了。

這一跪,又是兩個時辰,月桂海棠扶著她回到房裏,她除了冒冷汗,幾乎已不會做別的了。

蕊兒讓她靠在榻上,替她往傷處擦藥。今日這麽一跪,不但昨天的青紫範圍又大了,更是已經把腫著的地方破了皮。蕊兒一邊哭著一邊拿藥水給她清洗,又拿著藥膏在傷口周圍輕輕按摩,幾次都幾乎忍不住哭出聲來。

月桂流著淚跺腳:“還以為過了門總算好了,不用再受折磨,哪知道過來更狠!這日子讓人怎麽往下過?!”

琉璃無話可說,一邊流汗一邊咬緊牙關。

海棠忙不迭拿絹子給她擦汗,又喂她喝了口茶。

“什麽事?”

屋裏頭正忙活著,外間忽然有人慢條斯理的說道。然後就有人呼啦啦地衝進來,齊聲道:“將軍!”

蕊兒月桂嚇了一跳,立即站起身來。

簾子被外頭丫鬟撩開了,祈允灝走進來。先是微蹙著眉頭往屋裏一打量,然後目光落在琉璃光**的傷腿上。

琉璃這會子也嚇得來了精神,連忙地扶著榻背起身。

“這是怎麽了?”

他走過來,眉頭越蹙越緊。

“將軍!”蕊兒在旁福身拜了拜,說道:“大奶奶這兩日在正院裏立規矩,眼下腿腳不方便,請恕奴婢們代大奶奶向將軍請安。”

有蕊兒說了這麽漂亮的話,琉璃當然就不做聲了。

祈允灝盯著琉璃的傷腿瞅了半刻,回頭往外道:“李行!”

李行大步進來了,到了簾子外,側身對著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