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失蹤
那是一個大雨傾盆的下午,眼見這瓢潑暴雨已經下了整整二天,一點都沒有減小的趨勢。閃電一亮一亮的,像是巨蟒在雲層上飛躍,一個暴雷在教室的窗外響起,震耳欲聾,立刻就有孩子被嚇哭了。
教室的水早就淹過了孩子們的腳踝,寢室裏也同樣是到處漏水,都快成為了泥潭,已經徹底不能住人。再加上因為擔心這老舊的土磚房會禁不住暴雨的衝刷發生垮塌事件,到時學校裏的孩子都會有危險,古蓮便決定提早放假。
當時孟德子也在學校裏,他便幫著古蓮一起護送孩子們下山。誰知在這兩個人帶著十幾個孩子頂著狂風暴雨,小心翼翼的走到一條平時必經的,從山上蜿蜒直下的小溪時。古蓮和孟德子才驚訝的發現,那條平時不顯眼的小溪因為這二天的瓢潑大雨,水量快速猛增,不但造成了水位高漲,水流湍急,就連溪麵也變寬了很多。
原本小溪上有一塊木板架起的浮橋,也被這快速升高的溪流給衝的不見了蹤影,以前隻是到小孩大腿部位的溪水,現在可以淹沒大人的腰部。古蓮和孟德子傻了眼,可是看著在暴雨中擠在一起瑟瑟發抖,不知所措的孩子們,他們都意識到,在這被暴雨所覆蓋的山林裏,耽誤的時間越長,不可預見的危險就越多。於是兩人把心一橫,決定把孩子一個個的背過這條湍急的小溪。趕快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當兩人分秒必爭的和暴雨賽跑的時候,雨勢又變大了,電閃雷鳴。暴雨嘩嘩,就像是天河決了一道口子。狂風卷著雨水像是無數條鞭子,狠命的往人身上抽著,天地間變得白茫茫的一片。
古蓮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她背上的孩子已經是最後一個了,孟德子背著另一個孩子走在她的前麵,距離她大概三四米的樣子。其餘的孩子已經安全的到達了對岸。古蓮暗暗鬆了一口氣,還想著等到把自己背上的女孩子送到對岸後。終於可以一個不少的把他們安全的交到各自的父母手裏。
她前麵的孟德子背著另外一個男孩子已經安全上了岸,古蓮還聽到孟德子正把手攏到嘴邊,對著自己這邊召喚道:“蓮子,加油。再多走幾步,就可以上岸了。”
古蓮在齊腰深的溪流裏艱難的走著,聽到了孟德子的召喚聲,她揚起臉對著孟德子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剛想要張嘴說些什麽,卻發現孟德子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他的眼睛猛地睜大,一臉驚懼的咆哮道:“蓮子,快跑。山洪暴發了。”
古蓮下意識的一回頭,卻剛好看見一個渾濁的巨浪還夾雜著不少枯枝爛葉,還有被淹死的小動物們的屍體向著自己迎頭撲了下來。瞬間。古蓮和她背上的孩子就被這個巨浪給卷走了。
“蓮子……”目睹了這個過程的孟德子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可是在這個時候,個人的力量在大自然的麵前顯得是那麽的渺小,孟德子在那一瞬間,雖然很想要也一頭紮進水裏,去把古蓮給拉出來,可是他更加清楚。還有十幾個已經被嚇蒙了的孩子正在自己的身邊,等著他的救助。
無奈的孟德子懷著極度的悲傷帶著孩子們朝著安全地帶一路猛跑。好在他們都已經在岸上,如巨獸般咆哮著的洪水雖然在他們的身後施虐著,可是因為孟德子帶著孩子們及時撤退,所以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再次的傷害,可是在同時,孟德子也失去了搶救古蓮的最佳時機。
暴雨又足足下了有大半天才停了下來,可那時已經的下半夜了。心急如焚的孟德子也顧不得洪水還沒有完全退去,就開始尋找古蓮的下落。雖然他知道在洪水的衝擊下,古蓮可以生還的機會並不大,可是他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希望能夠發生奇跡。
可是奇跡就是奇跡,它並不會時時刻刻都會存在,在三天後,古蓮被洪水衝走時,背上所背負著的小女孩的屍體,被人從小溪的下遊給找到了。可是古蓮卻至始至終都沒有一點消息傳出來,真正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搜尋工作在持續了二個星期無果後,有關人員就放棄了,可是已經紅了眼的孟德子卻沒有放棄。他隻要有空就一個人在山上到處搜尋著,這一找就是二十多年過去了。
孟德子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他有些迷茫的說道:“你們說,古蓮那麽大一個人,就算是死了,也會有具屍體呀,可為什麽我就是找不到她呢?這二十多年來,她也從來沒有在我的夢裏出現過,我真怕再過幾年,我會把她的樣子都給忘記了,你們說她到底去了哪裏?到底是死是活?”
紅紅的火焰在歡快的舞動著,發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圍坐在火堆旁三人的臉龐,安馨和李元昊麵麵相覷,他們可以感覺得到孟德子內心裏那濃濃的寂寞和哀傷,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
不過這個在孟德子的內心裏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疑惑,他也沒有指望這兩個年輕人能夠回答。孟德子又灌了一大口的燒刀子,然後抹了一把臉,偷偷擦去了眼角沁出的淚水,他苦笑著說道:“好了,不說這些陳年舊事了,來,野豬腿烤好了,可以吃了。”說著,他把手上已經烤的金黃,還滋滋作響的野豬腿從火架子上拿了下來。
三人在美美的飽餐了一頓野豬肉以後,便定好了輪流守夜的時間,因為在木屋裏並沒有別的取暖設備,所以火在這個時候非常的重要,三人不能同時入睡,必須留有一個人保持著清醒的狀態,為那堆火焰添柴以保持屋內的溫度。為了照顧安馨,所以讓她守前半夜,李元昊和孟德子則守後半夜。分配好時間以後,孟德子打著哈欠上炕去休息了。
李元昊卻沒有睡意,他陪著安馨靜靜地坐在火堆旁。屋外又飄起了鵝毛大雪,屋內卻很溫暖,紅紅的火舌吞噬著寧靜的黑夜,看著那在妖豔的如蛇般扭動的火焰,一時間兩人都陷進各自的思緒裏,默默無語。又過了良久,炕上的孟德子因為疲憊,漸漸響了如雷的鼾聲。
安馨曲著雙腿,把精致的下頜輕輕的靠在膝蓋上,她抿著紅唇,平時神采飛揚的眼眸此刻微垂著,長長的眼睫毛在微微的顫動。她的手裏還拿著一根長長的樹枝在地上無意識的畫著,李元昊見狀便好奇的問道:“在想什麽呢?”
安馨還在地上亂畫的小手終於停了下來,她歎了一口氣說道:“你說我老是幫小宇把一切麻煩都擋在外麵,是不是做錯了?”
“為什麽會突然這麽想?”李元昊有些不解的問道。
安馨蹙著眉說道:“在我們家,因為成員比較簡單,沒有大宅院裏的那些勾心鬥角,媽媽又是一味的溺愛寬容,原來我還想著,我就這麽一個弟弟,不能讓他受到一點傷害,就幫他擋著所有的麻煩,所以導致小宇比他的同齡人要幼稚許多,熱情又容易相信別人。”
“如果我有弟弟妹妹,估計也會和你一樣,會成為一個非常雞婆的哥哥。”李元昊輕笑著說道。
“去你的,是你雞婆,可不是我。”原本有些憂慮的安馨有一瞬被李元昊給逗樂了,她輕啐了他一口,繼續說道:“可是我現在覺得,我這麽做好像錯了,我在無意中,剝奪了他成長的機會。”
“我倒是不這樣認為,一個人的一輩子實在是太短了,為什麽一定要學會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能夠一輩子善良熱情,何嚐不是一種幸福。而且,我覺得小宇現在的樣子就很好,有上進心,對家人也有足夠的愛心,同時也有一定的警惕性。放心吧,他沒有你想的那麽脆弱。”李元昊信心滿滿的說道。
“真的嗎?”安馨的語氣裏有著一絲懷疑。
“其實,我還挺羨慕小宇的,有個像你這樣處處為他著想的姐姐。”李元昊頗有感觸的說道:“我的父母去世以後,唯一的爺爺就忙於工作,沒空理我。在很長的時間裏,我心裏都懷有深深地怨恨。可是我在西伯利亞集訓的時候,一個人在冰天雪地裏行走著,那時隻有一片寒冷和寂寥,我突然間明白了他的苦心。他之所以會這麽做,就是知道我以後隻有孤身一人,所以要盡快的成長,所以他才會采取這樣放任不管的極端手段,他的心裏一定也很難過。可是盡管我明白了他的苦心,我和他之間的隔閡已經形成,而且根深蒂固,到現在也無法改變。”
“那你的爺爺豈不是很傷心?”安馨好奇的詢問。
“也不會,他一輩子強勢慣了,而且又不是隻有我一個孫子,他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精力去傷心。”李元昊無所謂的聳聳肩,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