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偷偷下山
見到那個給自己傳信的少年，餘呈曜正興衝衝的放下黑冊子，卻又想到自己現在是被師傅囚禁在這山裏修煉的。
出去一下應該沒問題的吧？大不了我去看一眼就回來！餘呈曜的內心開始糾結起來，他有點怕，不過最終對小海的關心戰勝了怕被責罰的心理陰影。
“呈曜，你快點你快點啦！”那少年的聲音再次傳來，他就停在了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底下，餘呈曜能夠看到他此刻正扶著大樹喘著粗氣。
這小子是喬子，也是餘呈曜的好哥們。不過天生體質差，又不愛鍛煉，雖然長得高卻瘦的一塌糊塗。
餘呈曜把黑冊子放進屋子裏，小心翼翼的關好門這才朝著喬子走去。
“情況怎麽樣？”餘呈曜來到喬子旁邊，他幫著喬子順了順氣後問道。
“沒事了，剛出院，還不能蹦達，再過兩天估計又能恢複得生龍活虎！”此刻立秋已經過了，山裏的風大，吹得喬子短袖襯衫外露的手臂上一片雞皮圪塔。
餘呈曜見他脆弱的樣子，心裏有些可憐這個命苦的哥們，匆忙點了點頭道：“我們趕快走吧！”
餘呈曜和喬子先到了呈曜的家裏，盤玲兒知道他今天要回來，燉好了一鍋子雞湯。兩人進門之後便聞到了紅姑燉雞湯的香味，讓餘呈曜一陣心曠神怡。
在山上齋了那麽久，嘴巴都要淡出鳥味來了。還是家裏好，有這麽溫柔的嫂子照顧自己。
“湯沒那麽快好，再燉十五分鍾，我先出去把洛洛接回來！”下午四點半，今天正好是星期五，洛洛應該提早放學，這個時候應該是焦急的看著其他小朋友都被自己爸爸媽媽領走了吧。
其實06年那時候鄉村裏的幼兒園，學校是沒有要求家長接送孩子的。不過有些孩子，家裏疼得緊。就自己接送，漸漸的也成了風潮。
盤玲兒匆匆出門，餘呈曜看了看家裏。有嫂子在，家裏總是那麽整潔幹淨。什麽東西都被整理得有條不絮的，說不出的溫馨舒服。
比在大山裏頭是好太多了，餘呈曜拉過凳子讓喬子歇著。他自己則去泡了壺差來，兩人一邊聊天一邊等盤玲兒回來。
“李老板那短命仔現在出來了沒有？”餘呈曜抿了一口茶便問道。
喬子摸了摸頭道：“你上山沒兩三天就出來了，不過這一次他被停工一個月，以後采礦都得讓我們村的人去做，不準他在外麵請。”
“哦？那他會同意？”餘呈曜有些好奇，李老板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這次又鬧得僵了，那麽大的事情他怎麽可能妥協。
“礦產部同意了，那短命仔不同意也不行啊！”喬子嘿嘿笑了一下說道：“礦產部說我們村的人都比較專業！”
餘呈曜點了點頭，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窮鄉惡水的也就隻能這樣謀生了。
延續了幾輩子的采礦技術，那是必須要杠杠的專業。
“那賠償的事情，那短命仔怎麽說的？”餘呈曜凝視著喬子，他最關心這一點了。小海家裏本就缺錢，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夫妻倆供著省城讀高中的大兒子還拉扯了一個上小學的小女兒，家裏又還有兩個七十多歲的老人要照顧。
小海的事情一發生，他們家簡直就要炸鍋子了。
“哎，醫藥費是出了，但是後續的營養費他就不承認。大剛叔請來的律師都拿他沒辦法，估計還要打官司！”喬子見餘呈曜問起，神色一陣焦慮。說話的語氣變得有氣無力的樣子，聽起來很沮喪。
“馬勒戈壁的，短命仔。不用打官司了，我讓他不給，我這就上門去找他！”餘呈曜一聽，頓時火氣就冒了上來，他破口大罵。
猛拍一下桌子就要奪門而去，見勢不妙喬子急忙拉住他。
“這麽大火氣幹嘛？洛洛都要被你嚇到了！”盤玲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剛才餘呈曜在屋裏的叫罵也被她聽到了耳中。
“叔叔，你嚇到我了，你賠！”洛洛今天穿得花花綠綠的，紮著兩個小辮子。臉蛋紅撲撲的，很可愛。不過這衣服卻穿得像個小村姑，但是她看到餘呈曜之後笑得別提多燦爛了。
她從門外跑了進來，一把就撲到了餘呈曜的懷裏。此刻餘呈曜心裏正憋著一股子怨氣呢，不過見洛洛撲過來，也硬生生的吞到了肚子裏。這小妮子從小就粘自己呢！
“凡事都考慮好了再去做，你這樣沒頭沒腦的就找人家。現在是法治社會，你以為拳頭硬就能橫著走嗎？”盤玲兒站在門口看了餘呈曜一樣，又看了看一旁的喬子。
雖然她的話裏有責罵的意思，但是語氣卻很溫柔，並沒有罵人的樣子。也許是因為有喬子這個外人在吧，在外人麵前，她都是這樣的。
餘呈曜漸漸冷靜了下來，他點了點頭道：“我待會去看看小海，具體問了他之後再說。反正李老板那短命仔不給營養費，我一定不放過他！”
盤玲兒無奈的搖了搖頭，走近廚房把早已做好的飯菜端了出來。見這個樣子，喬子急忙起身就要走了。
盤玲兒卻笑了笑，叫住喬子道：“喬子，就在家裏一起吃吧，待會陪阿曜一起去看小海啊。”
喬子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盤玲兒，尷尬的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媽會打我，我要回去了！”
目送喬子離開，餘呈曜皺著眉頭，滿腦子都是小海負傷的事情。李老板要是真不給錢怎麽辦？難道自己真的要去把他抓來揍一頓？
想到這裏，他感覺一陣無力。盤玲兒的話是對的，現在是法治社會。用拳頭說話得進局子，到時候又得麻煩村長阿公他老人家了。
雞湯上桌，盤玲兒拉過纏在餘呈曜身上的洛洛，給她滿上一碗飯開始哄她吃飯。餘呈曜則愁眉苦臉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他沒了食欲，於是就盛了一碗雞湯，又把那個大雞腿給夾上。端著碗湯就要出門，盤玲兒急忙問道：“飯都沒吃，要去哪裏？”
“我去藍叔家看看，順便給小海帶碗湯過去。”餘呈曜回頭看了一下盤玲兒。
“那記得回來吃飯！”盤玲兒也沒有再阻止，隻是滿臉悶悶不樂的繼續哄女兒吃飯。
餘呈曜端著雞湯出了門，直奔小海家而去。六點了，天色有點暗，不過模模糊糊的還能看清楚。
餘呈曜到了小海家裏，門沒鎖。大廳裏掛著一個三十瓦的白熾燈，昏黃的燈光，讓小海家顯得很暗。餘呈曜端著湯走了進去，這個時候他們家也在吃飯。
不過飯桌前卻不見阿公阿婆，估計他們年紀大了，早去休息了吧。
“阿曜，你怎麽來了？”第一個看到餘呈曜的人是小海的老爸，藍大叔。他看著走進門的餘呈曜驚訝的問道。
“阿曜，快來坐！”小海看到好哥們來，立即熱情的說道。
“小海，身體怎麽樣了？”小海穿著病號服，雖然燈光昏暗，但是剛才他回頭的時候餘呈曜依舊看清了他的臉色有多白。
滿臉枯瘦憔悴，估計在醫院呆了那麽久，沒啥營養吃。又還得掛藥水打針什麽的，折磨的他變成了這麽憔悴。
餘呈曜心中又是一陣自責，都是自己邀他去采礦的。現在人家成了這樣，自己也逃不了幹係。
他走向小海，把雞湯小心翼翼的放在小海的身前。然後坐在了小海的旁邊，看著小海問道：“醫生怎麽說？”
“沒事，沒事。醫生說好好修養兩天我就能好起來，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去礦山上。”小海出院，他的心情看起來很好的樣子。
但是屋子裏卻顯得死氣沉沉，藍大叔和嬸子都沒再說話，隻是沉默的看著餘呈曜。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暗淡，昏暗的燈光下他們臉色一片陰霾，讓餘呈曜覺得兩個人像是不太高興。
“好好休息，這雞湯是今晚嫂子剛燉的，紅姑雞湯。你喝著補補身子，我先走了，明天我再來看你！”看著藍氏夫婦不高興，餘呈曜便起身要走。至此藍大叔和嬸子都沒有說送別的話，餘呈曜離開凳子後他們便埋頭吃飯。
壓抑的氣息讓餘呈曜逃也似的從屋子裏跑了出來，返回家裏。洛洛正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盤玲兒一個人坐在飯桌前吃飯。
帶孩子並不容易，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女人是很辛苦的，特別是要靠著自己雙手拖拉兒女的單身媽媽。
“嫂~”看到盤玲兒孤單的身影，本就壓抑的內心讓餘呈曜更加難受。他清醒的知道，害人害己是什麽滋味。
就好比他的哥哥，拋棄了嫂子，讓嫂子過得這麽苦。
盤玲兒回過頭看了下餘呈曜，便輕聲問道：“他們怎麽說？”
“藍大叔和嬸子都不高興，我就沒有多留。”餘呈曜沮喪的走到桌前，飯已經盛好了一碗。
“哦！”
餘呈曜沒胃口也沒有多吃，就打了點雞湯澆在方飯裏三下兩下就扒完了一碗飯。
“吃飽了~”餘呈曜起身，盤玲兒知道他要走於是就說道：“在家裏住吧！”
餘呈曜頓了頓身子，便停了下來，然後想了想猶豫著便留下來過夜了。隻是，他悶悶不樂的進了自己的房間便睡下了。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頓猶如嚼臘一般的晚飯，卻也是自己和嫂子侄女吃的最後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