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瘋

“胖叔,咱們今兒吃啥啊?”我笑嘻嘻的坐在椅子上看著胖叔,見他一副要打瞌睡的樣兒沒回答我,我搖了搖頭,把目光轉向了海東青:“大鳥,今天吃啥?”

“不知道。”海東青回答。

“就知道你們靠不住。”我咧了咧嘴,心說今晚上的晚飯還真沒著落,是吃火鍋好還是吃......我草。

隻見周雨嘉跟周岩拎著幾袋子吃的就從店鋪外麵走了進來,一個滿臉死人相,一個則是滿臉的笑容。

“孫子,去拿幾雙筷子來,咱們吃海鮮了。”周岩苦著臉走到大廳對我說道,一屁股坐在了兩個紙人的中間,很自然的左擁右抱著,跟抱自己媳婦一樣。

對了,他還沒媳婦。

“易哥你坐著,我去拿碗跟筷子。”周雨嘉瞪了周岩一眼,順手把袋子放在了櫃台上,轉身進了廚房,隨著叮叮當當的一陣響,她拿著幾副碗筷就走了出來。

周岩還是挺有眼色的,知道我愛吃海鮮,這不,一袋子全是小龍蝦。

事後我才反應過來小龍蝦不是海鮮,草。

“易哥,周末咱們一起出去玩吧,去爬黔靈山去。”周雨嘉一邊吃著飯,一邊口齒不清的說著:“胖叔,海哥,你們也一起吧?”

胖叔笑嗬嗬的點點頭:“抹油(沒有)問題。”

“好。”海東青屬吃貨的,悶頭吃著東西也沒多說,簡潔的回答了周雨嘉一句。

我吃著吃著就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急忙把碗筷放下,跑進廚房又拿了兩副碗筷出來,往裏夾滿了菜,端著碗轉身跑進了裏屋:“你們先吃著,我馬上來!搶我麵前小龍蝦的是孫子!!!”

裏屋還是很昏暗,但我卻覺得這種昏暗給了我一種溫暖感。

供桌上不光有老爺子的牌位,自從奉天府一行回來之後,又多了一個老太爺的牌位。

“爺爺,老太爺,吃點東西吧。”我樂嗬嗬的把碗筷放在了桌上,本想轉身出去,但卻停了下來,往嘴裏放了支煙點燃,坐在椅子邊抽了起來。

“老頭子,你說你投胎是投到了哪家呢?”我吐了口煙,看著在煙霧後朦朦朧朧的牌位,咧了咧嘴:“你丫的肯定投胎到富一代家裏了,直覺,這是我直覺。”

裏屋很安靜。

“死爺爺,你咋不回來找我抽煙吹牛逼呢?”我看著牌位,然後埋下了頭,把煙頭戳滅在了老爺子用過的煙灰缸裏。

“孫子誒!!你再不來老子就吃你的菜了!!!”周岩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默。

我剛想回他一句“你丫敢動我菜老子就動你的人”,可是眼前的一切忽然變得血紅了起來,腦袋裏再度傳來了陣陣劇痛.......

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霎時間全都被揉碎了一樣.......

好疼......腦袋好疼......

“又開始了,白日夢。”

我忽然清醒了過來,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頓時沉默了下去。

鏡子裏的這個人就是我,這個胡子拉碴滿臉疲倦的男人就是我.......

眼睛裏的血絲....滿臉的死氣......忽然覺得自己陌生了......

剛才看見的是原來的事,那是些想起來就讓人心疼的事.......

但我控製不了自己.....總是會這樣想.......嗎的.....

如果現在還跟原來一樣那該多好......我寧願一輩子當個窮賣花圈的......但是.....

“該修修胡子了。”我擦幹了眼睛,自己對自己說道:“你這樣子,以後沒人會認識你,要記住,你會變回去的,會的,你會成功的,會的,你會變回去.......”

反反複複,瘋瘋癲癲,我一直重複著上麵的話。

念叨著,眼淚又從眼角湧了出來,怎麽都忍不住,但顯然比前段時間流的眼淚少了,這應該跟我最近沒怎麽喝水有關。

喝水了,會有眼淚流出來,少喝點,就不會了。

那人不是不喜歡你哭嗎,姓易的?

“洗個臉,什麽事都沒了。”

我看著鏡子裏滿臉疲倦的自己,搖了搖頭,扭開水龍頭,就著冷水衝了衝臉。

我姓易。

是個......好人吧?

“我姓易,我是個好人。”說著,我彎腰蹲下,把下麵隔間的管鉗拿了出來。

這管鉗質量不錯,如小佛所說,不光能修理水管,還能修理人。

“易哥!!我錯了!!!這事真不怪我們啊!!是上麵人吩咐的!!!”一個中年男人被鐵絲層層捆住,跟死魚一樣在地板上扭動著想要掙脫,臉上的表情就如我當初的表情一樣,恐懼,還是什麽,我說不清。

小佛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抽著煙,哈欠連天的看著我,沒說話。

“那天的事,是不是你帶的頭?”我有點發困,揉了揉眼睛,盤腿坐在了中年男人身前。

中年男人搖頭否認,說絕對跟自己沒關係,並且用上了自己祖宗十八代跟子孫後代的名號,發誓他是個好人。

“我沒看見是誰,但我覺得是你。”我腦海裏又浮現出了那天的場景,胸腔裏再度揪疼了起來,眼睛裏的血絲漸漸又冒了出來。

小佛打了個哈欠:“跟這傻逼費什麽話啊,直接弄死不就得了,我還趕著回去照顧我哥洗澡呢。”

我看了看他,隨口問道:“你哥不能自己洗?找人幫他不行?”

“得有人照顧他啊,我哥腿腳不方便你又不是不知道,草。”小佛不耐煩的給我解釋著:“嗎的我那邊的人給我哥洗,我哥也覺得膈應,而且老子搓背的手法都練了......”

接下來,小佛用了幾乎十分鍾的時間給我說,他搓背的技術有多牛逼,然後話落還補充了一句:“你真傻逼。”

“你找幾個女的幫你哥洗不就完事了?”我有點不解,繼續擺弄著管鉗。

“放屁,我哥被揩油了你負責啊?”小佛怒視著我。

我想了想,也對,師爺長得確實是帥,被揩油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忽然間我才發現,我跟小佛好像把某個人給忽略了。

“再說一遍,你到底是不是帶頭的,說清楚了我放你一條生路,說不清楚,我把你從這兒扔下去,信嗎?”我說著,轉頭看了看窗外。

這裏是小佛投資剛建好的酒店,十八層,一個頂樓的房間。

摔下去了能死人的。

中年男人滿臉害怕的看著我,猶豫了很久。

“人對你狠過,你個傻逼就不會對別人狠了?”小佛不耐煩的看著我,走了過來,一把拿過了我手裏的管鉗,蹲下身將中年男人按住......

“啊!!!”

三分鍾後,小佛手裏多了三顆牙,剛拔下來的。

“你再去問問。”小佛把管鉗遞還給了我,拿出煙盒,抽出支煙自己點上,順手把煙盒扔給了我。

我撓了撓頭,語氣很平靜:“那天的事,有你嗎?”

“易哥!!那事真不是我帶的頭!!真跟我沒關係!!!”中年人害怕了,很害怕,但是這並不是可以逃脫幹係的借口。

我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管鉗,學著小佛的動作,蹲下身把他按住,把管鉗的一頭重重的卡進他嘴裏,然後一掰。

“這次我掰你的牙,下次,我把你舌頭拔了。”

“我錯了!!!有我!!!易哥您放我一馬!!!”

我把他的牙扔到了角落裏,點點頭,示意讓他繼續說。

果不其然,在人害怕的情況下,威脅總是有用的。

不到兩分鍾他就把前因後果給說了個清楚,雖然說話的時候他嘴裏有點漏風,但我還是能聽明白。

那事跟他有關係,但他不是帶頭的,隻是個下手。

“那就好。”我拍了拍他的肩,示意讓他冷靜一下,隨即,我從兜裏掏出了一張符紙,捏成一團,放進了他嘴裏,安慰道:“別怕。”

別怕,這兩個字有人用來安慰過我,那個人.....

為什麽我的頭更疼了.....

我搖了搖頭,用手重重的朝著太陽穴敲了敲,眩暈感暫時把頭疼感給壓了下去。

中年男人害怕的看著我,死死的含著符紙,不敢吐出來。

“吞下去。”我說。

“好好好.....”

隻見他喉嚨一動,符紙就這麽被他吞了下去。

我站起身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撓了撓頭,我看了看他,便緊緊拖著他的頭發往窗戶的方向走,沒有一點停頓跟遲疑。

那是落地窗,沒護欄的,很容易就能把東西扔下去。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