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日期,正好是我放暑假回來的第二天,大伯電話通知我媽,爺爺死了。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來到楊廟坡,目睹爺爺睜眼,楊先生自己講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提出讓大伯去鎮上請麻三姑的方案,大伯卻帶回來第一張事關爺爺的紙條。
現在,趙鐵衣拿出來的,是第二張事關爺爺的信紙。
而且,兩張紙上的內容,都出自麻三姑之手。
如果講,麻三姑家人給大伯的那張紙條,我可以找出一百個理由把它不當回事,譬如什麽故弄玄虛騙人錢財之類的都可以。
趙鐵衣現在拿出來的這半截信紙,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兩條內容背後的聯係。
昨天就是7月16號,我在經曆了一連串的詭異事件後,與趙鐵衣在我家老宅遭遇。
我原以為趙鐵衣是意外出現在我家的,也不可能將他和麻三姑聯係到一起。
現在卻聽到趙鐵衣講,這封信是麻三姑一個月前寄給他的,信裏不僅有明確的時間、地點,還有具體要找的目標。
這已經不能用巧合來解釋。
如果非要有一個答案,我感覺,這是寫信人事先知道或者講是事先預知到了什麽,然後需要收信人來到這裏。
結合大伯拿到的那張紙條,這個推論就越是講得通。
越想,我越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人,真的能做到未卜先知嗎?
我看著信紙愣了良久。
這一切,絕對不會那麽簡單,尤其是大伯講過,麻三姑也死了,還是和爺爺同一天死的。
而且爺爺睜眼後,楊先生自己都搞不定的事,卻說麻三姑可以解決。
大伯不僅沒反對,還親自去請。
趙鐵衣提到她的時候,也講她是匠人圈的前輩。
以上幾點可以讓我確定,麻三姑是個匠人,也有能解決詭事的匠術。
說不定,她和爺爺是認識的,尤其是我們這種小地方。
那是不是講,麻三姑曉得我爺爺在使用掩人耳目這個匠術。
為了確定心中的推斷,我問趙鐵衣,逼哥,麻三姑會不會曉得我爺爺在用掩人耳目這個匠術?
趙鐵衣忽然用蔑刀指著我講,喊老子七次郎先生,你剛才不是喊的好好的。
我聽到這話,簡直就是大無語。
這家夥該正經的時候,囊個突然又發癲了。
我講,我現在腦殼亂得很,莫得心情喊你七次郎。
講完,我直接朝著竹林走,想著還是先去幫這家夥把竹子砍了再問,這家夥肯定是故意找理由在這裏拖延時間,好報複大伯用石頭砸他大腿的仇。
見我突然沒了興致找他問問題,趙鐵衣忽然停住不走了,還唉唉喊了我兩聲。
我講,莫要唉咯,再唉一哈那些耗子多得能吃人咯,我們趕緊克砍竹子咯,逼哥……
我故意把“逼哥”兩字拖得老長,也惡心惡心趙鐵衣,不然他開心了,惡心的就是我。
趙鐵衣突然在我身後大喊,你給老子站到,莫要走咯,老子才從你家跑過來沒得幾分鍾,哈沒休息好!
我講,你剛才不是走得好好滴嘛,現在又想搞麽子咯!
趙鐵衣賤賤地講,老子現在就是感覺累得很,莫得力氣走咯。
我聽得一愣,隨即又反應過來,趙鐵衣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被他拿捏了。
我想起楊先生家院子裏那密密麻麻的老鼠,渾身一陣難受。
我自己肯定是搞不定的,說不定還沒和老鼠幹起來,就已經被惡心死了。
這個時候,我要是想不被老鼠惡心死,要麽妥協逢迎趙鐵衣這個逼人,要麽轉身離開楊廟坡。
最終,我選擇妥協,我不想這些事因為我的原因,最後變成一團糟。
於是,我魅聲媚氣地喊,七次郎先生,你囊個威武雄壯,何必跟我這個鄉野村夫計較。
我講完,趙鐵衣立即眉開眼笑。
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我卻可以十分確定,這個詞絕對不會用錯。
因為他已經咧著嘴一邊笑,一邊跟我講,早點這個樣不就好了咩。老子幫你解決事情,莫得跟你要一分錢,隻要你給老子講幾句好話,老子一開心,你們村的事情不就解決咯,哈非要給老子裝逼。為麽子現在又不裝咯?
我講,韓信尚能忍受**之辱,我就是就一個小村夫,還有麽子做不得的?
聽我講完,趙鐵衣頓時一怔。
一會兒後,我看到他快步朝我走來,一邊走,一邊講,我倒是小看你老,不過,你這句話,老子很中意,就繞咯你這一次,下次還故意氣我,小心老子一蔑刀砍死你。
趙鐵衣講完,還不忘揚起手裏的蔑刀,向我示威。
而後,他大手一揮,講,走,跟老子砍竹子克。
聽到這句話,我瞬間鬆了口氣,像個聽話的小書童一樣,唯唯諾諾地跟在他身後。
走了不到一刻鍾,我們來到夜裏砍過竹子的那片竹林。
一進竹林,我忽然感到渾身一陣陰寒,就好像突然間走進了一個大冰箱,不免有些納悶,就算這片竹林陽光照不進來,可是空氣是流通的,這片竹林裏的溫度和外界的落差也太大了些。
我問趙鐵衣,為麽子囊個冷?
趙鐵衣講,你以為百鼠拜棺是麽子?
這話問得我有點懵,我講,這和百鼠拜棺有麽子關係?
趙鐵衣講,現在村裏鬼氣遍地,要沒得這些鬼氣肥咯這幫耗子,你覺得這堆耗子見咯人會有不跑滴?
我雖然是在鎮上住,但是老鼠這種生物,確實沒少見,常年生活在陰暗的角落,生性膽小,見人就沒命地躥,所以才會有抱頭鼠竄這種成語用來形容逃命的人。
於是我點頭講,見咯人不跑滴,那就不是耗子咯。
趙鐵衣講,這一點你倒是講到點子上咯,那些被招來拜棺的確實算不得耗子咯,隻不過是個載體罷咯。
我聽得心裏一驚,就問趙鐵衣,你是講,那些耗子和陰貓一樣?
趙鐵衣搖搖頭,講,目前還算不上一樣,除非完成咯百鼠拜棺的流程。
我講,這難道也是一個匠術?
趙鐵衣點了下頭,然後就揚起手中的蔑刀一刀砍斷一根青竹。
這到讓我有些意外,沒想到還是個半成品。
於是我問趙鐵衣,百鼠拜棺的流程完成咯,那堆耗子是不是會變得和陰貓一樣,暴起傷人?
趙鐵衣一邊搜尋大小適中的青竹,一邊跟我講,你太小看那些完成咯百鼠拜棺的耗子。一旦完成百鼠拜棺,百鼠成精,那就不隻是傷人咯,而是要吃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