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金斯糾結的想著“彌補謊言的謊言”,拆開其他的信也看了一遍。因為特意挑選的寄信地址,都是商店街或者高檔的住宿區,所以收信者都有一定程度的文化會寫字,收到的回信,居然全部是認真填寫的問卷。
“難道真的要回信嗎?如果回信,肯定不能隻回一封信……”
他越想,越是覺著這件事麻煩無比,但卻不得不處理。
思前想後,他還是寫起了回信。他擔心編造畢業論文的進度,會被看出破綻,因為他從未寫過社會學畢業論文。所以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他還是自己做了一張新的調查問卷,這張調查問卷依然在調查風俗和生活習慣,隻不過更細致了一些。
為了顯得真實,那37位回信者,詹金斯全部寫了同樣的信件。為了防止綠茵大道12號的那位先生再次寫回信,詹金斯在信中的末尾,以一位身世可憐的女學生的口吻,編造了自己現在遭遇的困境,並請求收到信的人們,在回信中,郵寄兩先令,或等值的貨幣幫助自己渡過難關。他,不,她會在之後答謝。
“這樣就行了。”
信並不多,又利用了念寫,半個小時就完成了。但詹金斯又想了想,認為還是應該更真實一些,於是將第一次的信又印了100封,但這一次隻在其中50封中附上了1先令的紙鈔,然後在全部的信件後麵訴說自己麵對的困難,希望對方能夠幫助。
“這樣就不會有人回信了吧!誰會相信一個陌生人啊?”
他高興的想著,為每一封信準備假信封和假郵票,偽裝後前往了郵局。
信寄出後,詹金斯就將這件事丟到了腦後,然後專心準備第二天的舞會。
第二天的一早,詹金斯起床後,白天照常在老爹那裏工作學習,傍晚才準備去參加舞會。這次無法帶著巧克力了,隻能將它留在家裏,老爹還要求詹金斯多交些朋友,不要在角落中一直坐著。
本來詹金斯還覺得舞會在一家醫院的宴會廳中舉辦,有些怪異。但坐著馬車到達之後,看著攜帶著各種家徽的馬車散落在樹林的各處,衣著光鮮的男女攜手走在醫院主建築物外的紅毯上,他忽然產生了這是某處貴族莊園的錯覺。
門口的侍者們準確的叫出了詹金斯的姓氏和爵位,然後引領著他走進了醫院。
完全沒想到,整個第一層,除了承重牆和承重的柱子外,居然被完全打通,成了一個巨大的宴會廳。專業的裝修人員,將那些礙事的承重牆進行了裝飾,掛上了巨大的油畫和金質的典雅裝飾物,居然還別有風格。
“我麵子這麽大嗎?”
詹金斯有些疑惑的站在入口處,但根本無人來迎接他。左右看了看,也沒有熟人,其實他的熟人隻有兩個,於是在桌子上拿起一隻裝著紅酒的高腳杯,就隨便在角落的休息區找了個地方坐下了。
參加宴會的男女們,年輕人占了一半左右,另一些中有不少詹金斯都在報紙上見過。一隻管弦樂團坐在宴會廳最中央的高台上,在頭發花白穿著黑色正裝的老人的指揮下,演奏著優雅的音樂。
賓客們談笑著,互相打著招呼。紳士們談論著時下熱門的政治話題,不時有人挺著胸,以“先生”為敬詞,問候著相熟的朋友。
東西方的牆邊,是一串新安裝的,銅製煤氣燈。管道沒有安裝在牆內,而是在牆外彎折成機械感十足的圖案,用以裝飾牆壁。而眾人的頭頂,水晶吊燈上的是一根根明晃晃的蠟燭,淡淡的香氣隨著蠟燭的燃燒彌散在空氣中,使得現場的氛圍更加貴氣。
旁邊坐著一群年輕人,似乎在說著什麽。詹金斯側了側身,很不習慣的摘掉手上的那雙白色手套,將帽子和手杖放在一旁。本來仆人是想將這些東西和最外麵的風衣一起帶走的,但詹金斯表示帽子和手杖是隨身的東西,自己帶著就好。
“……每天夜晚那種奇異的嘭嘭嘭的聲音都會按時響起……”
一旁圍坐在一起的年輕人們,似乎在說故事,而且是恐怖故事,漂亮的女士們不時發出驚歎聲。離詹金斯最近的一名穿著棕黃色夾克的年輕人,趁機抓住了女伴的手,對方驚慌之餘沒有反對。
“……惡靈隻能保持死前的姿態,而那位可憐……”
又一句話飄進詹金斯的耳中,他越聽越是覺著這個故事耳熟。
“等等,這不是我那天晚上講的恐怖故事嗎?”
他禁不住輕笑起來,在沙發上挪了一下,混進了聽故事的人群中。
這個故事並不長,而講故事的年輕人,很快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詹金斯。他也是那天晚上受到小惠靈頓的邀請,參加讀書沙龍的一員。詹金斯隱約記得他的父親是一名子爵,但比起落魄的奧古斯都子爵,這位子爵家十分富裕,子爵先生不僅是王國上議院的議員,更擁有一家規模頗大的煙草公司。
“他的姓氏是什麽?對了,阿博特。”
詹金斯努力回憶著,然後對小阿博特先生點點頭。
正在偷竊別人故事的阿博特的臉,立刻就白了下來。
剛好,這個故事講到了最關鍵的地方,再配合上講故事人的蒼白的麵色,幾名膽小的女孩尖叫了起來。
也不是所有女士都是這樣,裝束最為嚴肅,甚至連藍色的裙子都可以“簡樸”來形容的那位女士就一點反應都沒有。詹金斯認為這是在場所有人中身份最尊貴的那一位,不僅是因為旁人的態度,還有那對紫色的耳環。
他跟隨老爹學習也有段時間了,這種物品鑒定起來也有一定的心得,至少以他的身家是買不下來。
沒有打擾阿博特先生講故事,詹金斯起身想去拿些吃的。為了今天的晚會,他沒吃晚飯就來了。
正在打量桌上的那條死不瞑目的熱帶魚,有人在身後拍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