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本是一張空白的紙,保存的相當好。淡黃的紙麵沒有任何的汙點,觸摸的感覺又不是那麽順滑覺。最上方用已經很少見的羽毛筆蘸著深藍的墨水,用花體的通用語寫著兩句話:回到31日淩晨。

這兩句話導致了兩次事件逆流,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種事情還將發生。

詹金斯將這張紙重新卷好,細心的打上蝴蝶結放回到匣子中。目前這樣的解釋說的通,但還是有許多疑問。

他安撫了不滿的貓咪,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先是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

“皮斯科先生,如果你剛才所說都是真的。那麽,你會不會認為自己的人生都在被刻意安排?”

中年人再次搖搖頭,臉上毛茸茸的胡渣在火光下格外的清晰:

“年輕的時候感歎過,但現在就無所謂了。什麽叫安排?什麽又是自由?我自己活的開心,所有的決定都出自本身的意願。而且,比起那些蜷縮在巷子角落中度過冬天的可憐人,我能夠捧著茶杯和您談這些,又有什麽資格去抱怨呢?”

這個答案詹金斯接受了,他也隻是想判斷,有關歲月史詩的事情,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歲月史詩是什麽?”

他又問道,這個詞組中包含了“歲月”這個單詞,而且安全等級是0,特殊的地位可想而知。

“一件非常特殊的恩賜,我擁有的隻是其中的一頁。它誕生的時間已經無法判斷了,本身的作用,隻是記錄一些影響世界命運的重要事項。直到有人發現,特定的人持有特定的筆,可以在其上書寫文字改變曆史,甚至創造曆史。當然,這是有相當大的代價。”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淡白色的條紋睡衣的紐扣解開。皮膚變成透明的樣子,隱約可以看到內髒的模樣。

“使用歲月史詩是需要代價的,更不要說,我這裏的僅僅是一頁紙。”

“你還能用幾次?”

“兩次,最多兩次。威廉姆特先生,你還有兩次重來的機會去尋找有可能導致遭難的源頭事件。我們無法知道你所解決的事件是否是正確的,所以要盡可能的嚐試。但既然歲月史詩選定你,那麽就不必擔心,這件事肯定就發生在你的周圍,你所需要的隻是去尋找它。”

“但為什麽是我?”

他終於問道了核心問題,也就在此時,壁爐中忽然傳出輕微的爆鳴聲,但誰也沒有在意。

“總有人要做些什麽,就像我必須在這裏指引你,而你必須去解決麻煩。”

他無奈的哼了一聲,稍稍轉頭看向玻璃。由於室內外的亮度差異過大,玻璃能夠照出兩人的容貌和搖曳的火光,隻有依稀的雪花從上空飄落,最終消失不見。

“去做吧,威廉姆特先生,去做什麽都可以,事情總會在你周圍發生的,我想在過去的兩次今天,你已經碰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下一次的31日淩晨你還可以來找我,我會回答你的一些疑問,這也算是我對您小小的幫助。”

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但詹金斯還是有些事情需要問明白。即使現在初步相信了這個中年人,畢竟那張紙做不得假,但疑問還是很多。

“也就是說,我需要盡可能的發現在31日發生的不同尋常的事情。在最後一次回溯以後,一次性的解決它們?”

“是的,而且必須由你解決。”

那就糟糕了,神性隻有一點,但眼前就有兩件需要武力解決的事情。

“你會死嗎?”

“當然會。”

他很平靜的說出這一點,然後由指了指自己:“在做出這個決定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明白了,我的一生就是為了這件事。順利的攀登到別人無法企及的等級,也隻是為了能夠更充分的燃燒,留給您更多的機會。

哦,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並不怨恨這種命運。就像剛才說的,我的一生已經足夠精彩了,也足夠幸福了。最後像煙花一樣點燃自己,對我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他又笑著搖搖頭:“你看,說不定我的性格變成這樣,也是命運為了這一刻做出的安排。威廉姆特先生,我們都是作家,也都喜歡去思考普羅大眾們喜聞樂見的各種橋段。但你我都很清楚,現實不是故事,如果命運真的對一個人作出安排,那麽這個人一定會像我一樣笑著去麵向終局,因為這也是命運。凡人終有一死,即使是我也不會有例外。”

“但如果就這樣死去了,沒有人會知道你的貢獻,你的榮譽也得不到宣揚。”

詹金斯指出了這一點,眼神銳利。

“不,你知道,這就夠了。”

皮斯科先生的話意味深長。

“我是誰?”

“不不,請不要再詢問這個問題,這會破壞掉我們之間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信任。在我們所經曆的奇異而神奇的事件中,我唯一能夠提供的幫助,就是不斷的回溯時間。當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時,如果我還能說話,那麽我會替你解釋一些現在無法回答的疑問,比如——什麽是救世者。我想,您應該也在尋找答案吧……”

詹金斯點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皮斯科先生也站了起來。詹金斯在門口的衣架上取回了自己的外衣和帽子,而皮斯科先生則再次披上那件大衣將他送到了樓下。

房東太太雖然還在抱怨,但依然很客氣的詢問詹金斯是否需要一把傘。他搖著頭拒絕了,讓巧克力乖乖的待在胸口,麵色嚴肅的走進了風雪中。

皮斯科先生在門廳站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邁著沉重的步伐,重新回到了樓上屬於自己的公寓。黑白毛色的幼貓正趴在詹金斯剛才坐過的椅子上,琥珀色的貓瞳仔細的打量著這裏的主人。中年人也沒有驚訝,欠身鞠了一躬表示尊重,然後像剛才一樣重新坐了下來,隻不過對麵的人變成了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