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古老家族的徹底消失,並沒有引起很大的波瀾。就連子爵的訃告,也隻是在本地的報紙上占了很小的一塊區域,甚至不如下一頁中黑袍人的懸賞通告。人們的注意力,仍然留在瘟疫以及各種花邊新聞上。
奧古斯都子爵真的按照詹金斯的建議,將遺產的五分之一拿出來成立了專門用來幫助孤兒的組織。雖然他已經死去了,但後續的事情會有人出來做,因為子爵的遺產真的非常龐大。即使隻是沒落的貴族,這個傳承自最古老年代的姓氏,依然積累了不少的財富。
詹金斯在準備收拾行李,前往貝爾迪蘭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奧古斯都子爵居然也為他留下一份遺產。
律師在那天下午找到詹金斯的時候,他和老爹都很驚訝,特別是看到遺產的具體數字時。
“這並不算很多。”
律師聳聳肩:“而且大多是不動產,包括年久失修的房屋和一些瀕臨破產的工廠。子爵不願意麻煩你,因此委托我們將這些資產換成金鎊再交給你,這恐怕會費一些時間,因此您接收這筆錢的日子,應該在下個月甚至明年。”
“這沒關係。”
他已經被意外衝昏了頭腦,心中盤算著是不是應該在諾蘭市中心地區再買幾套房子。
“原本子爵留給你的更多,他說自己沒有親屬,這是為自己的朋友留下的小小禮物。他讓我替他恭喜你,瑞特獎可是至高的榮譽。哦,原本應該更多一些,但子爵聽從您的建議,在遺產中拿出一大筆現款用來幫助孤兒,因此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摘下自己的帽子,衝著詹金斯鞠了一躬:
“我想您才是這個時代最需要的人吧,總之,願子爵先生的靈魂與神同在,也祝願您能夠永遠被神庇佑。”
這下,詹金斯的心情就更複雜了。
“這聽起來就像是小說中的情節。”
溫暖的俱樂部中,詹金斯、海瑟薇和米海爾小姐各自坐在鋪著紅色軟墊的靠背椅子上。三人的位置像是弧形,中間則是一張擺滿了點心、茶水和書本的圓桌。
室內充斥著一種極為淡薄的香氣,詹金斯聞久了總是想打噴嚏。
巧克力依然趴在詹金斯的膝蓋上,享受著男人的撫摸。
“正直而貧窮的年輕紳士,意外獲得了好友的一大筆遺產,從此不再需要擔心自己的生計,可以更好的發揮自己的才華。”
米海爾小姐笑著伸出手指在空中揮了揮:“好事成雙,我從報紙上聽聞,威廉姆特先生還獲得了瑞特獎?”
“是的,下周就要頒獎了。”
他靦腆的回答道,身體向後傾斜了一些,靠在椅背上。
“這麽說,你很快就要離開諾蘭了?”
海瑟薇端著茶杯問道。
“是的,計劃是下周一出發。我要參加奧古斯都子爵的葬禮,絕對不能缺席。之後就出發,賢者啊,我可是從未去過如此遙遠的地方,希望旅途順利。”
“有人陪著你嗎?奧利弗先生?”
海瑟薇似乎對這個問題很關心。
“不不,老爹還有事情要做,他最近很忙。但主教幫我預定了一張蒸汽火車頭等車廂的車票,我想這就足夠了。”
經過了上周發生的事情,教會對於詹金斯的安全問題異常重視。原本的計劃是直接派出蒸汽飛艇來接他,教廷方麵甚至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計劃。
但因為末日文書的意外出現,飛艇提前來到了諾蘭。而詹金斯由於各種不方便說的原因,又不願意提前跟著飛艇返回,因此隻能乘坐火車。
事實上據詹金斯所知,貝凡娜小姐親自安排了他這次旅行的安保計劃。這個計劃詹金斯不知道,但他身邊一定會有護衛。如果不是教區需要她,貝凡娜小姐甚至可能親自陪同詹金斯。
但這些事情還很遙遠,在離開諾蘭前,還有許多的事情需要處理。
周三的夜晚,結束了教堂夜課的詹金斯與賓西隊長聊了一會兒,打聽對於【齒輪工匠會】的追查情況,隨後借口想在市內走走,拒絕了馬車,獨自來到了大街上。
今天是兜帽先生聚會的日子,這次的聚會地點別出心裁的選在了市民廣場旁的鍾塔上。
這座鍾塔的曆史和諾蘭市的建立一樣久遠,它也是本地最高的建築物之一。幾乎在諾蘭市的任何位置,都能望見鍾塔的頂端。
但詹金斯並不認為這是一個適合秘密集會的地點,因為鍾塔就在市中心,距離市政廳和卡爾法克斯場非常近。
他沿著大街晃晃悠悠的走著,在一個岔路口猶豫了一下,然後鑽進了一條巷子。再出來的時候,就變成了帶著黑貓的蠟燭先生。
越是靠近市中心,巡邏的警察就越多。特別是在冬季,就算盡職盡責的警察先生們也開始討厭自己的工作,巡邏就變成了長時間停留在巷口或者街口,這使得秘密行動的人們非常困擾。
這幾天諾蘭的天氣很不錯,積雪早就融化了。馬車依然奔馳在寬闊的路麵,而巷子中的詹金斯則抬頭看著鍾塔,心中想著應該如何上去。
他潛伏在陰影中,小心翼翼的靠近塔樓。走近後才看到塔樓入口的門是開著的,於是推門走了進去。
鍾塔的低端是一個大廳,但市政廳並沒有為這裏安排合理的用處。繼續向內走就能看到狹窄的樓梯,這裏沒有一絲光亮,隻有沉靜的月光從更高處的窗口/射入,使得這裏的氣氛更像是三流的恐怖小說。
肩上的巧克力對於詹金斯的遲疑有些不耐煩了,於是直接從他的肩膀上跳到更上層的樓梯,敏捷的向上爬。詹金斯慌忙向上追,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頂層,這裏同樣有著不小的麵積。靠邊是木樓梯,順著這裏可以繼續向上攀來到表盤的正後方。
兜帽先生果然已經來了,手中拿著一根光線微弱的蠟燭,趴在木欄杆上看著表盤後麵轉動的複雜齒輪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