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車廂的兩位紳士對於貝爾迪蘭的了解非常詳細，其中一位在那裏有自己的產業，另一位的兒子則常年生活在那裏。他們在得知了詹金斯此行的目的，以及非常可能成為真正的貴族後，都很熱心的給他介紹起那座城市。

這很有用，雖然詹金斯不打算在城中閑逛，但至少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在城中“旅行”。

火車最終晚了兩個小時才到達王都，這已經算是很準時了。提著皮箱和剛認識的朋友們告別，沿著貴賓車廂專用的通道向外走，標識著賢者聖徽的馬車已經停在了那裏。

當賢者教會將教廷的地點定在本地的時候，這裏還隻是一片空曠的平原。至少在古希卡利帝國解體前，貝爾迪蘭小鎮的意義還隻在於賢者的信徒們心中的聖地。

古希卡利帝國最終被它的三位大公瓜分完畢，占據了大/陸中央地帶的菲迪克特利帝國，雖然位置優越，卻要同時承受南北兩個王國的襲擊。

在那個戰爭的年代，王室必須向教會尋求幫助才能穩定局勢。最終不知達成了怎樣的協議，總之王都最後就定在了貝爾迪蘭小鎮的一旁。

小鎮從此不再存在，新興王國的國都在這片平原上聳立了起來。

貝爾迪蘭火車站在城市的北方，而教廷的位置則在城市的南方。馬車載著詹金斯穿過城市的時候，依然還是午夜。

與諾蘭市相比，貝爾迪蘭的空氣狀況還不錯，而且已經率先的在主要的道路上樹立起了煤氣爐燈，昏暗的光亮照耀著安靜的道路，這一幕讓詹金斯不知為何有些傷感。

即使不能隨意透露詹金斯的身份，但負責迎接他的教士依然地位不低。這應該是一位比諾蘭教區的老主教還要年老的老人，雖然穿著最普通的教士袍，但看上去貴氣十足。

“首先排除，這不是教宗，我見過他的油畫。”

他在心中默默的想著，因為上了馬車並相互介紹後，老人就一直笑眯眯的看著他也不說話，這使得隻有兩個人的車廂變的尷尬起來。

“貝爾迪蘭市似乎比諾蘭市暖和一些。”

還是老樣子，與男人的話題開始於天氣，與女士交談的話題開始於對方的衣著。

“是嗎？這可能是因為諾蘭比較靠近海邊。”

菲迪克特利王國不存在所謂的普通話，而老教士的口音相較於諾蘭口音，顯得吐字較重，但依然可以聽清楚。

“貝爾迪蘭市的市政建設真是不錯，我是指，比起諾蘭來說，為主幹道安裝路燈真是正確的選擇。”

“你說的很對，但這筆錢是要從稅款中取得，而稅款的分配曆年來都是議員們爭論的焦點。”

他伸出手，指向聳立在黑暗空曠街道上的那些燈柱：“你瞧，就連不少市民也認為，既然夜晚不需要出行，那麽為什麽還要花費這筆金鎊。”

他說的沒錯，雖然蒸汽工業催生著社會各方麵的發展，但普通市民的夜生活仍然局限在家中。隻有那些偶爾在夜晚出行並遭遇事故的人，才知道夜晚的光明是多麽可貴。

“也不一定非要王國出錢。”

詹金斯抱著貓，和巧克力一起瞪大了眼睛看著欣欣向榮的城市。蒸汽工業在這裏留下了更重的痕跡，得益於對蒸汽機械的崇拜，房屋的裝飾風格也顯得異常有金屬感。

隻有空氣中那股熟悉的燒焦味道和淡淡的薄霧，才能讓詹金斯感覺這裏像是諾蘭。

他和巧克力，一個是“鄉下男孩”，一個是“鄉下貓”，沒見過這種大場麵。

“如果王國不出錢，難道要募捐嗎？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主意，畢竟也不是沒有人需要夜晚的燈光……”

老人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不不，請不要把市政建設當作純粹的投資。您瞧，這些路燈杆就站在這裏，不論誰經過都能看到。如果王國允許商人們將自己的商品信息張貼在這裏，豈不是每一個過路的行人都能看到？商人們遲早會想到這一點，也許他們已經做了，所以在路燈豎起之前就要通過法律來保護合法張貼者的利益。”

老人挑起了眉毛。

“如果真的想用這種辦法募集資金，那麽最好將路燈杆廣告位的使用年限說明清楚，那麽就能夠讓它持續不斷的發揮作用。當然，對於非法張貼的管理，廣告的內容限製，具體的合同管理等細節都非常複雜。但隻要想做，公共建設從來都不是單純用金鎊玩打水漂的遊戲。時代不同了，想要賺金鎊，總會有辦法的。”

“這些都是你想到的？”

老教士愣了很久才驚訝的問道。

“是的。”

他紅著臉點點頭，這被對方認為是謙虛的表現。

“而且作用遠不及此，教會也可以在這方麵投資。”

他望向煤氣路燈下那一小片微量的地麵，即使已經到了初冬，依然有飛蛾在那兒飛舞。

“我們不需要將聖徽或者經文刻在上麵，隻需要將一些民眾們也耳熟能詳的聖言經典刻在最顯眼的地方，如此做還能多一個‘增強王都文化建設’的借口。一次看，兩次看，連續看一年，路燈上總的內容總能夠記在心中，這可比公開的傳教省心省錢多了。”

老教士現在已經是用敬畏的眼神看著他了，良久，他居然閉上眼睛低下頭，對著詹金斯在胸口畫出聖徽。

“我早就知道，賢者的選擇從來都不會錯誤，聖威廉姆特，您是賢者在人間的化身，您就是降臨世間的聖者。”

他用哆哆嗦嗦的聲音說道。

“請不要這麽說。這個世界上的每一件事都有各自的價值，我能夠做的也隻是提前看到而已。”

詹金斯慌亂的解釋道，心中後悔剛才得意忘形所說了這麽多。他最擔心的就是有人將他捧得太高，然後不得不參加一些麻煩的事情。

“如果您也去經商，這個世界上無人能夠與您抗衡。”

“不不不，我絕對不會經商的，我還有更偉大的追求。”

他虔誠的說道，然後自己也笑了起來。

老教士也滿意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