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意思……”
驚訝的挑起了眉毛,詹金斯看向坐在桌子對麵的胖先生。按照他的理解,僅僅是現任劇團團長離奇死亡,應該不會逼的內利先生答應如此嚴苛的條件。銀茉莉歌劇團可是聞名大陸的藝術團體,哪怕是百分之一股份的價值都難以想象。
他按照自己的習慣,本來的打算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沒想到內利先生一口就答應了。
“也許剛才我應該說百分之三……”
他並不擔心劇團麵臨的未知麻煩會對自己產生影響,畢竟不管從哪個方麵來看,諾蘭市都算詹金斯的“老窩”。現在兩人隻是達成了口頭協議,詹金斯計劃著回去以後委托教會幫忙調查一下,如果真的不合適那就不簽合約。
對於這個時代的商人來說,詹金斯的做法並不算多麽的奇怪。
不提詹金斯的小算盤,如果將視線暫時拉回諾蘭市,紅發女士海瑟薇·赫紗近來可是遇到了極大的麻煩。
事情要追溯到上周早些時候,大概就是詹金斯被“求婚”的那個晚上,她極其偶然的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那個夜晚她原本的打算是與家人一起共進晚餐,但赫紗伯爵因為突發的軍情要務不得不在晚餐途中離席。一家人的興致都被打擾了,海瑟薇也改變了在家度周末的計劃,打算邀約米海爾小姐一起在城內的俱樂部消磨無聊的冬日時光。
但就在離開伯爵大宅的馬車上,她敏銳的感覺到了跟蹤者。身為偽神【萬妙樂章】的信徒,海瑟薇掌握著一些和聲音有關的獨有神術,這些神術使得她的聽覺異常敏感。
這並不是偶發事件,在之後的幾天中,即使她裝作普通人一樣繼續自己的生活,跟蹤者依然若隱若現的出現在周圍。
對方擁有異常強大的潛行能力,即使使用了從黑市購買的價格昂貴的道具,也無法發現那人的蹤跡和身份。
這種情況從周末持續到了下一周,她也逐漸開始懷疑,跟蹤自己的根本就不是人類。
周一的夜晚,以身體不適為理由拒絕了米海爾小姐的約會邀請後,她像是往常一樣進行自己的社交生活。晚餐是和家人一起享用的,事實上她隻有在周末才會偶爾缺席,畢竟赫紗伯爵是一位傳統觀念極強的守舊貴族。
溫柔的詢問了年幼的弟弟最近的學業,又和母親及長姐談論起了今冬的流行服飾。
潔白的桌布上,銀質的餐具被放在了餐盤的左右。她吃的並不多,即使晚飯很豐盛,畢竟這個年紀的姑娘都要保持身材,才能穿上那些腰部極細的裙子。
“海瑟薇。”
伯爵先生很突兀的插/入了母女間的對話中,這是相當罕見的事情。
赫紗家族並沒有米海爾家那樣時代相傳的爵位,現在的伯爵是第一代的赫紗伯爵,他所有的榮譽都是在戰爭中拚搏出來的。也因此,使得矮胖的中年人格外的威嚴。
“海瑟薇,我聽說,你和年輕的威廉姆特男爵是朋友?”
原本還有著低聲交談的餐桌,立刻就安靜下來了。沒有人敢抬頭看家主,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麽意思。
“是的,父親。”
海瑟薇低著頭咬了一下嘴唇,輕聲回答。
“說起來,威廉姆特男爵應該是本市最年輕的貴族吧?哦,這可真是了不起。既然如此,為什麽不邀請他到我們家中做客呢?海瑟薇,對待朋友要更認真一些。”
伯爵一邊說著,一邊繼續用銀質的餐刀處理盤子中的肉排。偶爾會抬頭看一眼家人們的表情,但語氣一直都是冷靜而平和。
紅發少女最年幼的弟弟偷偷的翻了一個白眼,見被家姐注意到了,於是又衝她做了一個鬼臉,這讓一旁的伯爵夫人有些不悅。
赫紗家最年幼的孩子同樣有著一頭耀眼的紅色頭發,就如同自己的兄長和姐姐們,也如同自己的父親。伯爵夫人那頭漂亮的金發沒有遺傳給任何一個孩子,這是她最遺憾的事情。
雖然父親“建議”的語氣並不是很嚴肅,但海瑟薇知道這件事已經不能商量了。
她猶豫了一下,看著餐盤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輕輕點頭:
“可是,威廉姆特先生應該還沒有回到諾蘭市。”
“這沒關係,他總是要回來的,不是嗎?”
伯爵對著女兒笑了一下,衝仆人一伸手,接過全新的餐巾揩了一下嘴角,又說道:“我希望男爵能夠在本月的月底之前接受邀請,我對這些充滿幹勁的年輕人,總是很欣賞的。”
伯爵的本地口音並不是很重,這可能與他的出身有關。說話時,偶爾會將結尾單詞的尾音由長音改為卷舌,使得語氣輕鬆一些。
但這顯然沒有用。
說完這些,伯爵也不理會海瑟薇的那顯而易見的表情,又收回笑容對著自己的兒子們訓斥道:
“還有你們,也不要低著頭。我不要求你們也能夠靠自己博得爵位,但至少學校的考試不要丟人。年末的考試,最後一名扣半年的零用錢,明白嗎?”
“是的,父親。”
大中小三位男性整齊的回答道,但依然沒有抬起頭。
這下,餐桌旁愁眉苦臉的人又多了三個。
海瑟薇並不擔心邀請詹金斯的事情,即使她很清楚自己的父親想要做什麽。她現在要關注的,是發生在身邊的跟蹤事件,畢竟大作家並不在身邊。
吃過晚飯,便獨自回到自己的臥室。裝模作樣的讀了一會兒書,又在化妝台前擺弄自己的香水,這是今年的生日時,米海爾小姐和豐收宴的徽章一起送的。
借口今天太勞累想要早些休息,煩愁的姑娘讓女仆從門外將門關上了,大家對她的表現也很理解。
當大門將走廊中昏黃的光芒關在外麵後,海瑟薇坐在床邊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幾分鍾後,她站起身打開衣櫃,在最深處的夾層中摸出一張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