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
存屍櫃自動滑出,在寬敞的房間內發出刺耳的噪音。屍體先生隨後便直挺挺地從櫃子中坐了起來,依次打量站著的眾人:
“歡迎諸位,很高興還能見到你們。我們的城市最近可是發生了好多事情,不是嗎?”
本該用風趣的口吻說出的句子,卻是不帶有任何的聲調,詹金斯注意到他左側的黑袍人打了個冷顫。
屍體先生身上穿著的還是那件帶著條紋的病號服,就連領子處的那塊褐色汙痕都沒變,這和幾個月前詹金斯第一次來到這裏時是一樣的。有時詹金斯會懷疑這個人在非聚會期間一直躺在這裏,但這又怎麽可能呢?總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讓追隨者去做。
“那麽我們就開始吧。”
他宣布道。
停屍房內安靜了幾分鍾,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至少從聲音判斷是男人,率先站了出來。
“先生們,我知道最近城中有人在兜售魔藥【魔女之吻】。如果你們中的任何一個能夠聯係上那位藥劑師,我可以付10鎊的中介費用,我需要煉製一些麻煩的東西。”
見沒有人應答,他聳了聳肩膀,呼出的氣迅速在空氣中凝結成了白霧:
“這個懸賞長期有效,如果想要聯係我,城南契漢科村東頭的枯樹,將信息留在樹洞就可以。”
說完,他又退回到了牆邊,詹金斯略微有些驚訝。
驚訝的並不是有人想要尋找他,這一點自從知道了藥劑師的少見後就想到了。真正令他驚訝的,是他終於注意到了屍體先生說話時,嘴前根本沒有霧氣,
這一點根本是不可能的,從停屍房目前的溫度和濕度來看,任何人說話時都應該像剛才的壯漢一樣口吐白霧。
“他能控製自己的體溫?還是說具有不死族的藍色異種能力?不會真的是屍體吧?”
他胡亂的猜測道,感覺到巧克力的小爪子正在抓撓他的胸口。
比起兜帽先生的聚會的不穩定性,屍體先生的聚會幾乎固定為每月一次。《熱帶病醫學前瞻》是確定聚會日期的唯一辦法,而屍體先生似乎從不擔心自己的蹤跡會因為這本雜誌而暴露。
參加聚會的人們果然如同詹金斯記憶中的那樣有錢,他終於找到機會將手中的三份骨灰脫手,一個聲音異常尖細的男人甚至沒有還價,就痛快的以51鎊的價格將它們買下來了。
這種材料屬於雖然罕見但用途不大的種類,因此這個價格剛剛合適。
有不少人都在打探和新神信徒有關的消息,而且給出的價格非常誘人,但很可惜的是,新神並沒有所謂的信徒。
諾蘭市近來的風波也導致了材料市場的價格變動,簡單來說,似乎所有東西都在一夜之間漲價了。詹金斯清楚的記得上一次聚會時,有人用7鎊就換來了一整塊的龍糞(約4盎司),但這次價格卻已經飆升到了12鎊。
但材料價格的變動並沒有使人們購買的欲望減弱,相反,靈感敏銳的恩賜者們都認為這是巨大風暴來襲之前的預兆,所以大部分人都在將手中花花綠綠的紙片換成實用的物品。
除了單純的物品交易,也有不少人進行信息交易。除了最熱門的新神信徒以外,人們普遍關心的是近來與本市有關的各種傳聞。
似乎紀元之末將要來臨的消息,已經變得人盡皆知了,而諾蘭市的特殊地位也被傳播的很廣。從各種問題和委托中,詹金斯了解到了城東的小漢哥頓村的後山出現了疑似純血巨龍的生物,而從本月以來,城中也多了一則有關“鏡中世界”的都市傳說。
各種各樣的奇怪組織出現在城市的周邊,正神偽神教會也都在頻繁的活動。詹金斯真的感受到了風起雲湧,隻是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能夠抓得住這幾千年才有一次的機會。
教授在聚會中求購古代遺跡中的石板,不管記錄什麽內容的都可以。他並不是有錢沒有地方丟,而是想要借助石板為材料,通過儀式來溯源遺跡的本來麵目。
他手中有許多和時間、曆史有關的儀式,這些都是那個夢中的奇怪存在送給他的。教會從未要求教授交出這些,他也從不將這些知識透露給第二個人。
教授總是對詹金斯這樣說:“命運送給人們的禮物,其實早就標注好了價格。我就在安靜的等待償還的那一天,不會太久的……”
也因為這種想法,伯恩斯教授總是認為詹金斯的幸運才是真正的幸運,因為他的黴運與幸運是同對等的,這一點實在令人驚歎。
這次的聚會中,價值最大的一筆交易發生在一個陌生的女人和屍體先生之間。
女人祈求屍體先生幫助她尋找一名丟失的親人,並毫不顧忌的告訴屍體先生,那名親人的丟失和詭物A-06-03-3117,黑色鬼屋,有關。
“那麽,你能夠付出怎樣的代價呢?”
冰冷的聲音從打開的存屍櫃中傳出。
“我在切斯蘭王國的王都,都靈市,有一處大莊園。房子和土地都是我的,我可以用這些交易。”
女人抬起頭,有些畏懼的回答道。
“可以,一個月內給你答案。但即使委托失敗,你也必須支付1000鎊。”
“好的,感謝您,先生!”
屍體先生的強大再次刷新了詹金斯的認知,因為他知道即使是貝凡娜小姐也絕對不會去主動招惹詭物。
而且,剛才兩人的對話並沒有避諱其他的人,那處莊園的地址所有人都聽到了。
“那個女人將莊園脫手後可以隱匿自身,但屍體先生就不擔心有人會從莊園的新主人身上,來推斷他的身份嗎?”
雖然有這樣的想法,但詹金斯還沒有自大到自己去調查。而且,他在切斯蘭王國也沒有任何的朋友,就算是想要調查也無從下手。
聚會的最後,照例有人向屍體先生尋求指引,他此刻扮演著類似於先知的角色,畢竟他的話似乎從來都沒有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