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先令的紙幣換來了百特夫人的消息:

“赫紗小姐和我閑談時提到了,她要去馬特爾馬場散散心。我不太明白那種地方有什麽散心的意義,畢竟冬季的馬場是沒有活動的,現在隻有一些粗魯的人在看從遠方來的馬戲團演出。”

由於諾蘭市適宜的氣候以及合適的地形,也因為異常繁榮的經濟,即使到了現在的蒸汽工業時代,貴族老爺們也熱衷於擁有自己的私人馬場。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負擔得起馬場的維護費用,因此冬季時,有些馬場的持有者會將空閑出來的場地租賃給需要的人。遠道而來的馬戲團便暫時租下了馬特爾馬場的一小片區域作為表演的場地,那裏距離市區足夠近,而且租金也很合理。

就像百特夫人說的那樣,由於馬戲團的演出,馬場周遭多了許多舉止粗魯大聲喧嘩的人們。

遠遠的看到馬戲團的帳篷頂時,耳邊嘈雜的聲音便已經讓人感到厭煩了。

即使是人流相對較少的下午,這裏也非常熱鬧。兜售食品的商販在大聲的叫賣,舉著氣球的小醜故意發出刺耳笑聲。詹金斯很難想象歲末節時這裏會有怎樣的盛況,負責維持秩序的人一定會感覺這就是一場災難。

好在海瑟薇來這裏是為了散心,她也不像是那種擠在人堆中看馬戲表演的姑娘。根據百特夫人提供的信息,詹金斯向馬場的老看守谘詢了附近的情況——這又花了他兩便士,隨後便和米海爾小姐一起繞開了擁擠的人群,來到了馬場的東部。

那裏是一座有些低矮的丘陵,是附近唯一對外開放的區域。

詹金斯目前還不清楚海瑟薇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麽,但他很清楚不能讓米海爾小姐發現那個她一直在尋找的世界,因此從走下馬車後便一直張開真實之眼尋找熟悉的光點。

馬場中的小路十分難走,而貴族出身的米海爾小姐顯然不擅長走這樣的路。詹金斯原本沒有注意這一點,他的注意力在別的地方,但偶然轉頭看到米海爾小姐皺起的眉頭時,才終於想到了這一點。

“我們不如回去吧,我想這麽大的地方,也很難找到赫紗小姐。也許她現在已經坐著馬車回到了家中,我們沒有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他勸解道,附近並沒有看到屬於海瑟薇的光點,這讓他開始懷疑離開百特夫人成衣店時的決定是否正確。

“不,沒關係的。”

米海爾小姐倔強的說道。

但為了防止發生類似於崴腳導致的脫鞋治療事件,或者疲勞導致的背人事件,詹金斯還是堅決的要求米海爾小姐暫時回到了馬車上。

他擔心海瑟薇又遇到了襲擊,但附近發現的光點隻有馬戲團的那些人,這就表明至少留在這裏是無用的。

“咦?”

他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因為在帳篷的方向,代表著年輕魔術師的光點赫然在目。幾天不見,他的3級能力終於全部補全了,而且還是一枚藍色的。

“他真的從鏡子中逃走了?真是沒想到。”

在找到合適的借口以前,詹金斯還沒有理由報告教會這裏存在非法的恩賜者。雖然對魔術師的成功逃生感到驚訝,但他還無法通過舉報這些人來得知魔術師究竟使用了怎樣的手段。

詹金斯和米海爾已經準備離開馬場返回城區了,再次經過入口瞧見老看守時,詹金斯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米海爾小姐,我想如果赫紗小姐也是乘坐馬車前來的,那麽這裏的看守應該對她會有一些印象。”

他的想法很正確,由於海瑟薇乘坐的是帶有家徽的私人馬車,再加上詹金斯又給了他一先令,老看守對紅發姑娘的記憶非常深刻。

他提供了一條重要的信息,車夫並沒有跟隨著海瑟薇進入馬場,而是留在門口和老看守閑談。他聽那名車夫說,兩人接下來還要穿過半個城市到達城南,赫紗小姐要去一家商鋪采購一些商品。

既然又得到了關鍵的線索,兩人自然沒有放棄追蹤的道理。現在已經接近下午的四點鍾,他們再次登上了馬車時,都確定海瑟薇·赫紗應該並沒有遭遇麻煩。

除了那一次有些不愉快的通靈遊戲,這是詹金斯少有的和米海爾小姐獨處的時間。他為了避免尷尬,在漫長的路途中又嚐試著找了些有趣的話題來談,笨拙的樣子讓坐在對麵的金發姑娘懷疑自己這兩天是發了瘋,才會猜疑麵前的男人會做出不知羞恥的事情。

雖然開啟話題的方式很拙劣,但至少詹金斯在談話技巧方麵很有心得。他自認為算不上非常博學多才,但相比這個時代大部分的普通人,也算稱得上“見多識廣,眼界開闊”。

和他有過深入談話的年輕女性,甚至包括米勒小姐、奧黛麗小姐等人在內,都或多或少的會因此對這個男人產生些許的好感,而米海爾小姐絕對不是例外。

上次通靈遊戲結束時返程的路上,她就認真的思考過詹金斯·威廉姆特可能會對海瑟薇·赫紗產生的吸引力大小。當時得出的結論是非常大,而這短短的幾個小時的相處後,形容詞“非常”又擴大了一個等級。

即使很不願意承認,但米海爾小姐在內心深處已經明白,即使自己的戀人真的喜歡上了麵前的作家,她也不會感到任何的驚訝。

喜歡胡思亂想的姑娘們,往往會在胡思亂想的道路上像脫韁的野馬一樣飛馳,然後轉進令人驚訝的小路。表麵上還在和詹金斯聊《偵探騎士傳》第九卷 的出版傳聞,但心中卻浮現出了一個令她顫栗的想法:

“即使我們彼此相愛,但除非放下一切拋棄一切,否則我和海瑟薇的感情是不會有結果的……未來肯定會有一天,赫紗伯爵逼迫海瑟薇選擇一個合適的結婚對象,那麽我能夠想象的最好結果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