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周六去你家做客,請問我要帶什麽東西去?我向老爹詢問是否可以帶一瓶昂貴的紅酒,他說要打聽晚宴主人的具體喜好。”

“為了這件事情嗎?”

米海爾小姐看著詹金斯一邊說話一邊回頭看向攀上扶梯的市長先生,猜測男人在擔心一會兒人群回來,無法及時衝回市政廳門口。

“父親和母親沒有特殊的愛好,我想紅酒就足夠了。”

“那好,感謝!那我們周六見!”

簡單的點點頭,轉身就按著帽子跑了回去,米海爾小姐甚至無法說出準備好的感謝的話。

“他總是這樣。”

在心中想著,對自己終於有一位熟悉的男性朋友而感到好笑。

市政廳的那架梯子總算是承受住了市長先生的體重,直到他費力的攀著梯子將口袋中的燈泡安裝好再退下來,梯子也隻是發出了令人心驚的“吱呀”聲。

幾分鍾後,在路口等待命令的煤氣公司工作人員,打開了整條街的總控閥門。道路兩邊的兩排路燈杆猛地亮了一下然後又突兀的熄滅了,還沒等人群發出驚呼聲,從道路東向西,一個又一個燈罩下散發出了昏黃色的燈光。

它們照亮了市長先生的臉,照亮了詹金斯的臉,照亮了市政廳門口的紳士小姐們的臉,也照亮了被警戒線攔住的普通市民們臉。

仿佛炸彈在這條街上爆炸,衝破天際的歡呼聲驟然響起,並回**在這黑暗與光明的世界。彩旗在人們頭頂飛舞,氣球被放飛到了陰冷的天際,即使黑暗永不過去,智慧也會點亮最微弱的火光。

“我們見證了一個時代。”

詹金斯小聲的對一旁的老教士說道,他現在有非常感慨。但老教士沒有說話,再轉頭看時,才發現老人已經熱淚盈眶。

隨著市長先生宣布諾蘭市的路燈正式啟用,其他已經安裝了路燈杆的街道也在今晚同步開啟了路燈。雖然現在的煤氣燈依然存在光線偏弱、不穩定以及存在爆炸危險的缺點,但這真的是足以寫入曆史的一刻。

來到這個時代的詹金斯雖然知曉蒸汽力量的進步,卻在那一刻才真正體會到了來自凡人的力量。

“凡人……等等,我好像聽貝凡娜小姐提到過,蒸汽革命的源頭是偉大正神【妙手巧匠】的神諭?”

但不論怎樣,被巨大的震撼和喜悅填充的詹金斯,在返回教堂的路上一直樂嗬嗬的,就連晚飯時都多吃了一些。巧克力有些擔憂的看著他,它在擔心詹金斯的體重問題。

見詹金斯又要了一碗濃湯,巧克力主動走過來,用爪子將那隻碗向旁邊推了一下。

“你在做什麽?”

“喵~”

貓咪抬起臉看著詹金斯。

直到晚飯結束,詹金斯都沒能弄明白自己的貓究竟在想些什麽。詹金斯隻會擔心巧克力的體重,而巧克力則總是在思考奇怪的事情,這大概就是人和貓最大的區別。

十二月份的中旬已經可以算是深冬,因此夜晚還能來上夜課的人也開始變得少了一些。這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負責管理的羅伯茨教士告訴詹金斯,往年也都是這樣的情況。

從上周開始,女孩菲妮·費思福也出現在了課堂上。事實上,這些由教會收留的孩子們有相當一部分會來旁聽夜晚的課程,經受了教會的教育,他們也明白知識的可貴。即使這個時代並不公平,但至少獲得更多的知識——合法的知識,對人的一生是相當有益處的。

詹金斯拿著粉筆在黑板上書寫乘法表格時,坐在下麵的人們還有些精神,但等到課程進行到一半,他宣布可以休息十分鍾時,整間大教室都異常的沉悶。

大概是暴風雪即將來到,就算是室內也有些發悶。詹金斯決心改變這樣的情況,於是在課程的下半段將要開始時,沒有繼續那些簡單乘法的說明,而是扶著講台向有些稀疏的“學生們”說道:

“也許有些人會感覺奇怪,我們為何要學習這樣複雜的乘法。”

他注意到自己成功吸引了一些將要昏睡者的注意力,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這並不奇怪,在我還年輕,我是指思想還不成熟的時候,也這麽想過。你們中的一些人,接觸到的最複雜的算術,可能就是那令人心煩的便士、先令和金鎊的換算,但這並不代表著學習更複雜的數學是毫無益處的。”

詹金斯屈指敲敲黑板,臉上掛著微笑。現在除了坐在最後排的兩三個人和自己的貓,台下所有的生物都在看著他。

“我們不提學習數學對人的邏輯性和思維性的開發,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不如來說一說我們的生活。生活中的方方麵麵其實都蘊含著數學的道理,但人們往往會忽視他,舉個例子……”

拿著粉筆在空中畫了一圈,用來吸引聽眾的注意力。

“我想所有人都會去買新鮮的蔬菜,雖然這在冬季來說並不容易。假如,一些土豆的價格是……”

這其實就是變相的應用題,隻是詹金斯訴說的口吻更加輕鬆一些。他的意圖是想告訴這些昏昏欲睡的人,即使每天煩惱的事情不會超過便士和先令的範圍,乘法的學習也是非常有用的,但沒想到,在這個問題被說明後,今晚第一位提問者出現了。

“坐在那裏直接問就好。”

那是一個看上去唯唯諾諾的中年男人,判斷年齡的依據則是那可悲的發際線。他有些不適應在這樣的場合大聲說話,但渴望改變生活的動力,還是給予了他勇氣。

“尊貴的先生,請問,數學真的能計算出所有的難題嗎?”

“大部分。”

詹金斯糾正道。

“那麽,我可以向您詢問一個問題嗎?我保證,這也是有關算術和數學的。”

“哦,這當然沒有問題。”

詹金斯微笑了起來。他並不是自負,但絕對不相信坐在下麵的人可以難住自己,除非是故意刁難的提出不可能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