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金斯看得出來海瑟薇對於今晚的公演也是充滿期待的,她自幼學習音樂,雖然自身的造詣不俗,卻沒有任何展示自己才華的機會。這次和詹金斯合作的歌劇,是她第一次將自己的作品搬上舞台。
這對於海瑟薇來說具有非凡的意義,她已經想好在今晚之後,要特地邀請詹金斯去“慶祝”合作的成功。
“喵~”
貓咪嗅到了危險的想法。
九點整歌劇開演,在哨聲過後整個大廳的燈光都整齊的熄滅了。原本金碧輝煌的劇場陷入了黑暗,人們交談的聲音也逐漸的低落下去,像是洶湧澎湃的大海逐漸的平靜,最終變得悄然無聲。
燈光照射在前方的舞台上,但舞台上並沒有歌劇開場的布景,隻有穿著酒紅色正裝的市長先生薩克斯·魯托站在燈光下。
說實話,他肥胖的體形和那套酒紅色的衣服並不是十分般配,雖然老派的打扮和詹金斯非常相像,但詹金斯受不了那種顏色的衣服。
“先生們,還是淑女們,晚上好,我想沒有人會不認識我吧?銀茉莉歌劇團今晚要在這裏進行歌劇公演,熱情的亞當斯·內利先生邀請我在歌劇開演前發表致辭,我希望你們不會嫌棄我站在這裏耽誤時間。”
台下傳來了友善的笑聲,這從一方麵證實了至少大部分人都知道有這樣的環節。詹金斯同樣坐在觀眾席上,一點也不期待市長先生接下來的演講。
和預期的差不多,他所做的致辭和這次的歌劇公演沒有任何關係。開始的第一句話就是“諸位,我們現在正麵對著戰爭……”,隨後便談到了周五的那場驚人的投毒事件,以及之後引發的城市動亂。
和老爹說的差不多,一切的罪責都被放在了安塔克公爵的身上,畢竟他有合適的動機和手段,而且他的確對於這件事也有責任。周五的投毒、帶隊屠殺市民以及之後與諾蘭警備部隊的戰鬥,都被輕描淡寫的掠過,市長先生的重點在於訴說諾蘭遭受的重大損失,以及敵人的喪心病狂。
看得出來這一切是有教會的授意,否則栽贓的事情不會這麽輕易的完成。隻是不知道教會對於發動全麵戰爭究竟是怎樣的意見,但詹金斯認為,正神教會不會支持百年前那樣的動亂,這次應該隻是察覺到了在切斯蘭王國王室和貴族間存在問題,想要借題發揮敲打敲打他們。
但菲迪克特利王國的想法應該不會這麽簡單,如果有機會,王國絕對不會吝嗇於吞掉鄰國的國土。將要到來的戰爭究竟能夠發展到何種地步,將取決於教會和王國的態度以及手段。但詹金斯認為全麵戰爭爆發的幾率並不大,菲迪克特利王國能夠吞掉鄰國的一個郡,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市長先生的演講,一方麵是想說明官方對於這件事的態度,另一方麵也是撫慰人心。大部分人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更不知道將要爆發的瘟疫是如何的災難。在這一切開始之前,教會和王國都需要給出最嚴厲的警告,以期將損失降到最低。
至於有多少人能夠聽懂警告並提前防備,那就真的不好說了。
坐在觀眾席上對於詹金斯來說是一件非常新鮮的事情,這裏的“觀眾席”並非指物理上的位置,而是指他處於事件之外。
通常來講,發生在諾蘭的所有大事都和詹金斯有著莫名的關聯,並最終導致他被牽連進去。但此時市長先生所說的事情都和詹金斯很遠,不論是貴族關係、災難撫慰還是將來的征兵,對他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他雖然是貴族,但並不在貴族體係內;他雖然也經曆了災難,但災難並沒有帶給他和他周圍的人任何損失;雖然本國的征兵法案要求所有適齡男性必須隨時準備奔赴前線,就連貴族也要充當表率……但其中的貓膩不用想也知道。
身處事件之外去觀察,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就好像參與棋局的人和觀看對局的人,即使麵對的是同一件事,也有著完全不一樣的想法。
此時看著這裏所有的人都在認真傾聽市長先生的講話,詹金斯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孤獨感,好像自己被排斥了出去。他像是局外人一樣的觀察著這一切,感覺自己再次觸及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喵~”
貓咪輕聲的叫喚道,將詹金斯從那種莫名的感覺中喚醒了過來。這種旁觀萬物的感覺並非第一次出現,詹金斯在感覺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時候,經常會有這樣的感受。
他忽然明白,一種全新的力量就要出現了,隻是他還沒有走到最後一步。
伸出手摸了一下乖巧貓咪的頭,毛茸茸的手感十分令人高興。詹金斯永遠不會孤獨,隻要貓咪還在他的身邊。
市長先生的講話持續了半個小時,雖然口才不錯但演講結束後,沒有博得任何的掌聲,舞台下是細密而隱晦的說話聲。
對於市長來說,在這種場合說出這番話才是最合適的。這裏並不是官方場合,一切的話都不具有官方性;但這裏是一個足夠正式的公開場合,聚集了如此之多有頭有臉的人物之後。再說出這些話,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意義非凡。
對於這裏的很多人來說,市長講話結束後,來到這裏主要目的就結束了。但大家都是體麵人,也沒有人無禮的在歌劇開場之前離開。
包括市長薩克斯·魯托先生在內,所有人都沉默的在黑暗中看著舞台上再次亮起了燈光,旅客打扮的演員們在道具火車的布景中依次出場。
歌劇廳內出現詭異的安靜,使得演員們的歌唱聲可以傳到每個人的耳朵中。在表演進行期間,觀眾們當然應該保持安靜,但此時的寂靜有些非同尋常。
這種寂靜具有一種壓迫人心的感覺,像是暴風雨前最祥和的片刻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