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點臨近詹金斯下班的時候，居然又有客人走進了商店。那是一個帶著寬沿帽子的高個兒中年男人，風衣的領子豎起來遮住側臉。
他的身體被衣物裹得嚴嚴實實的，就連手上都帶著白手套。即使現在冬季的尾巴還在諾蘭，這樣的打扮也是極為不合時宜的。
“歡迎光臨老爹古董店。”
詹金斯說道，但去迎接客人的卻是老爹。一般來說這幅打扮的客人，都是來銷贓或者倒賣不易出手的貨物。
但這種交易一般發生在太陽下山後的夜晚，也就是詹金斯的下班時間，而不是現在這樣的街上人流熙熙攘攘的周三傍晚。
“您需要些什麽？”
見客人走近櫃台，老爹輕聲詢問。但來客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掀開風衣將藏在裏麵的東西露了出來。
被掀起來的衣服恰好擋住了詹金斯的視線，讓他看不到那是什麽東西。但既然采用這樣的交易方式，那麽他想要賣出的物品，就肯定不是正當的來路。
詹金斯撇了一下嘴，站的稍微遠了一些。類似於老爹古董店的商店，大多都會在合理的範圍內收購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當然，價格也會相應的壓的非常低。
老爹現在還不讓詹金斯插手這樣的交易，因為他現在還隻是個學徒。而且一般有人來倒賣非法物品的時候，也不會選擇詹金斯的上班時間，這次是他今年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
眨眨眼睛，紅色的靈光讓年輕的學徒有些驚訝：
“普通人，但那是編號物品，這可是骷髏劍以後，我第一天正經上班……這麽巧？”
老爹已經拿出了他的那隻單片眼鏡，招呼詹金斯將提供光線的手提式煤氣燈拿到櫃台上，用專用煤氣管道將煤氣燈和牆壁上突出的煤氣管道接口相連後，耀眼的光芒從燈具中放射而出。
老爹戴上了手套，然後低著頭細細的檢查。
那是一隻生鏽的銀白色螺母，那些鏽跡不像是螺母本身被鏽蝕後產生的痕跡，而像是攀附在螺母本身的外來物。詹金斯雖然站的遠一些，但也能看到螺母上銘刻著的花紋。
考慮到這顯然是蒸汽工業後的用品，而上麵銘刻的文字又是古代文，那麽一旦這被鑒定為古董，它的價值就無法估量了。
在征得了神秘客人的允許後，老爹用清水和小刷子簡單的清洗了螺母的表麵。然後又讓詹金斯去倉庫後麵抱來了厚重的古代文翻譯詞典，對照著詞典嚐試翻譯螺母上的細小文字。
這樣的檢查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期間商店內的三個人都沒有說話。老爹和客人都緊盯著那隻螺母，詹金斯則拿著一塊抹布，一邊無意識的隨便在貨架上擦拭，一邊惆悵的看著窗外薄霧中的人群。
“我是不是應該找時間約海瑟薇或者布萊妮出去約會呢？”
他拿不定主意，既然兩位姑娘都已經表明了心意，他也不能毫無表示。隻是海瑟薇和布萊妮都要求將和詹金斯的關係瞞著對方，這就導致了詹金斯對自己的位置非常尷尬。
“客人，能否說明一下這件物品的來曆？”
老爹的聲音在身後傳出，詹金斯拿著抹布裝作無意的靠近了一些。
“整理父親的遺物時，在他房子的地下室挖到了一些被埋起來的老東西，那些古董鑒定後送到拍賣行了，這是昨天我再次檢查地下室時挖到的。”
這句話是謊話，但也正常。畢竟這幅模樣來賣東西的客人，絕不可能將貨物的真實來曆說出來，隻是這個謊言實在是太敷衍了。
其實老爹也不在意他到底說了什麽，他將螺母遞回給客人，然後慢條斯理的摘下手套。
“螺母是現代的，不值錢。上麵的古代文字倒是有些研究價值，也不知道是誰這麽閑刻上去的，這可不容易……4先令。”
詹金斯擦拭不存在灰塵的右手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又繼續開始無意義的擦架子。
“4鎊。”
“你是在開玩笑嗎？詹金斯，不要偷懶，我注意到你一直停在那裏，那塊木頭都要被擦反光了！”
老爹一邊說著，一邊將剛才鑒定用的器具收起來。他表現出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態度，這是談價格的手段之一。
“3鎊，不能再低了。”
客人的聲音格外沉悶，這是一種偽裝出來的假音。
“3先令。”
“……”
詹金斯憋著笑繼續清理貨架，雖然很久沒有正常營業，但架子上依然很幹淨，而且吃完午飯他已經擦過一遍了。
“先生，我們不要再玩講價的遊戲了。12先令，如果你想賣給我，我們就成交；如果你不滿意這個價格，完全可以去找別的商店，老爹可以向你保證，這絕對是你能在諾蘭範圍內，拿到的最好價格。”
關閉櫃台抽屜時故意用了很大的力，讓碰撞的聲音恰到好處的響亮了一些。
客人沉默了幾秒，然後果斷的將那枚螺母拋到櫃台上。老爹搖搖頭一副無奈的樣子，重新拉開抽屜開始數錢。
一直到門口的鈴鐺響起，兜售那枚螺母的客人離開，詹金斯才重新湊到櫃台前。老爹已經取了一隻紅色的絨布匣子，將那枚螺母安放在匣子裏，然後又翻找文件準備寫報告。
“我記得今天是周三，你要去教堂講晚課。稍等一會兒再離開，把這件東西和報告幫我送到教堂的特殊物品管理中心。”
“沒問題。”
詹金斯並不驚訝老爹能夠知道這是特殊物品，他其實比較好奇那枚螺母的用途。
隻是如果在資料中找不到符合特征的編號，那麽教堂的鑒定過程將會非常漫長。每一個新的被賦予編號的物品，都需要經過嚴格的鑒定、實驗和校對過程，這雖然複雜，但真的很重要。
老爹寫好報告已經是五點四十分了，他將裝著螺母的扁平匣子和報告放在一隻文件袋裏交給詹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