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對眼前傻站著的馮君臣吼到:“你站那幹嘛呢?傻啦?還不趕緊把這收拾一下,我說你有病是不是,你看什麽熱鬧呢,趕緊的。”馮君臣這才意識到,她的動作似乎太過失禮了,於是哦了一聲,趕緊低頭收拾掉在地上的碎杯子,不敢再抬頭看我一眼,而這時,店裏的服務員也跑了過來,一邊詢問著情況,一邊開始收拾爛攤子。

程書迪毫不客氣的對店員說:“你們這咖啡也太燙了,把我朋友的嘴燙傷了,他一個沒留神咖啡撒到身上,下意識打翻了桌子,碎的杯子我們就不包賠了,沒把人燙傷就算你們萬幸了。”我心裏知道老程是在胡攪蠻纏,並不想讓他這樣,可嘴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整個人又一次木在了當場。

而這時,我才機械的轉過頭看向窗外,原來玻璃的另一麵,一個滿臉絡腮胡的流浪漢,正呆呆的透過玻璃看著店裏的一切,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來,像是餓了的樣子。

老程瞥了一眼窗外,兩步走了過去,用手拍著玻璃窗大聲喊到:“哎,臭要飯的,看什麽看,趕緊滾蛋,別他媽跟這搗亂,走走走。”

我聽他說到這裏,吞了吞口水,猛的站起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叫他不要再說這種無理的話。然後快步走出咖啡廳,經過收銀台的時候,從一個女招待的手裏搶過兩個麵包,女招待就這樣驚訝的看著我走出了咖啡廳。

我把搶來的麵包塞給了流浪漢,爺爺對我說過,要善待這些孤苦的人,於是我又安慰了他兩句,勸他離開了,雖然我的心還在緊張得跳個不停。

那流浪漢接過麵包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可就在他剛走了幾步的瞬間,他卻突然回過頭看著我,用一種言語無法形容的詭異眼神看著我,嘴角露出一絲怪異的微笑,對我說了句:“嘿嘿嘿,真是很令我失望啊。”說完,他便慢慢消失在人群中,我這才發現,從進咖啡廳到現在,我兩隻顫抖的手就沒有停止過。

這時,天空突然飄起了毛毛的細雨,本就潮濕的空氣,此時變得更加陰冷了,我打了個寒噤,在雨中呆立了很久,眼神望向流浪漢消失的遠方,我似乎聽到程書迪在背後喊了我的名字,可我卻沒有回過頭,而是一個人毫無目的的向前走去,不知道要去哪裏。

回到家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是幾點了,被雨淋得濕了全身的我一個人倒在臥室的地板上,眼神呆滯的看著床腳的黑暗處,屋裏沒有開燈,雨過天晴的月亮顯得格外的明亮,照在屋子裏的地板上,顯得那麽慘白。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這種內心失落又絕望的感覺,讓我想起那次和影婆交鋒時的感覺,除了身體,我連呼吸都快感覺不到了,我不清楚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

這時,床下的黑暗處突然探出一張布滿青筋的臉,分不清是男是女,那張臉極度的消瘦,皮膚幹巴巴的都是褶皺,皮膚下麵的青筋和血管就像熒光線條一樣格外的明顯,他翻著兩顆巨大的白眼珠子,麵無表情的從床鋪的下麵飄向了我,而我則倒在地上,側著頭毫無反應,就這麽直直的望著他。

這張臉慢慢的貼近到我近前,我已經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嘴裏呼出的冷氣,那冷氣似乎可以將我臉上的汗毛瞬間凍結,突然,他的白眼球一翻,露出細小的黑色瞳孔,那瞳孔就隻有黑痣那麽大,可卻充滿了恐怖的能量,他張開嘴,卻更像是下巴要掉下去一樣,舌頭慢慢的伸了出來,那舌頭,好長。

我就這樣呆滯的看著他的舌頭伸向了我的臉,一點點的接近我的嘴,他雙眼猙獰著,口中的寒氣冰凍了我的意識,可我卻清楚的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麽,我的陽氣就要被吸走了,這是哪,是我自己的家裏嗎?為什麽家裏會有攝魂妖,怎麽可能,這可是五帝君侯住的地方啊,別開玩笑了,沒什麽好怕的,我一定是在做夢,不然的話,我怎麽一點恐懼都感覺不到,當然,我一定是在做夢。

就在他的舌頭即將鑽進我嘴裏的時候,突然,頭頂一道黃色的閃光從天而降,一聲雷鳴閃電的聲音滑過耳畔,緊接著聽到一個人大喝一聲:“破!”這山崩地裂一般的巨響,喀吧一聲砸在地上,緊接著一雙輕柔卻充滿力量的雙手環抱住我的脖子,瞬間把我拉向後麵,我看著眼前的攝魂妖被一道閃電擊中後蜷縮了回去,可我卻依舊毫無表情。

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後,屋裏的燈打開了,我依舊全身濕漉漉的倒在地上,頭卻不知道枕在什麽東西上,隻覺得好溫暖,眼前似乎有一個人的身影在晃動著,可我的眼睛卻變得異常的模糊,好像,就快要失去意識了。

我似乎聽見老爹在呼喊我的名字,似乎聽見林姑娘的哀求聲,是誰在哭?到底怎麽回事,我這是怎麽了?眼前的一切都在不停的放大又不停的縮小,就好像小時候用放大鏡看著地上的螞蟻,時間變得好慢,空間變得扭曲,我的靈魂被塞進了夾縫裏,我覺得有兩隻手,抓在我的頭和腳上,把我像衣服一樣擰了一圈又一圈,像是要把我身上的水全部擰掉,是誰?他的手好大。

突然,我覺得什麽東西落在了我的額頭上,好冰涼,是雪片飄落下來嗎?怎麽我意識裏冬天已經過去了呢?雪?哪來的雪?真的好冰涼,接著,第二片,第三片,我似乎靈魂脫離了肉體,在上空看著自己的樣子,看著自己的臉,甚至精細的看到自己皮膚上的毛孔,那雪片緩緩的落在我的額頭,慢慢慢慢的塌陷,縮小,融化,消失不見。

當第七片雪花落在我鼻尖的時候,我突然像是被電流擊穿一樣,從頭到腳貫穿了全身,我抖作一團,瞬間從麻木的昏厥中醒了過來,心跳似乎被重新激活一般,咣咣的敲擊著我的胸膛,嘴裏覺得好渴,一股無名的業火在我的內心中不停的燃燒著,並且越來越旺,我現在唯一的想法,隻有兩個字,殺戮。

我用力的攥著拳頭,全身依舊不停的顫抖,緊咬著牙關,突然大喊了一聲,咆哮聲回**在屋中許久不能消失,直到整間屋子再一次變得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