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掉手機的時候,我的手不經意間在女孩兒剛才摸索過的地方,學著她的樣子蹭了蹭,就好像試探這桌麵有沒有塵土一樣,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桌麵上一層厚厚的塵土,這顯然和上一次進來的時候完全不同,隻隔了兩三天的時間,怎麽會突然變得完全不一樣了?莫非這兩次進來的時候根本就不是同一層空間。
雖說上一次進來這間屋子時,屋內的陳設和現在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連那塊被我掀掉的鋼琴罩布還扔在地上,可為什麽短短的時間內,屋子裏會變得如同塵封了多年的密室一般,塵土厚厚的一層,這個連我都解釋不了,總之,事情的複雜程度已經讓我不止一次刷新了認知,更不止一次讓我感到眩暈。
腦中想著這些無法名狀的事情,我的手指剛好劃過桌麵的一層灰塵,可這隨意的一個動作卻讓我心頭一震,我的指尖似乎觸碰到了什麽東西,於是我搓了搓手指上的塵土,又在同一個地方仔細摸索了兩遍,低頭仔細一看,是劃痕,桌麵上,有一處非常不工整的劃痕。
可這劃痕卻並不像那種不經意間造成的正常破損,而是摸起來凹凸分明,我用嘴吹掉桌麵上的塵土,打開手機的燈光仔細照著桌麵,這才看清,桌麵上被利器刻出了一串數字,20120504這應該是記錄時間的年月日排列,剛好八位數字。
看到這裏,我又想到剛剛手機畫麵中的女孩兒,她一定是在摸索著這一串數字,難道這是她自己刻上去的?對她有特殊的意義嗎?
我轉身兩步來到保險箱的旁邊,低頭用燈光仔細照著保險箱上的密碼鎖,沒錯,剛剛好也是八位數字,難不成這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幾個數字就是那保險箱的密碼?嗬嗬,真要是這樣,可還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於是我掏出口袋裏裝著的金鑰匙,打算碰一碰運氣,在密碼鎖上輸入了那八位數字後,同時轉動了鑰匙孔,隨著一聲沉重的金屬敲擊聲過後,鎖,真的開了。
我喜出望外,打算馬上一探究竟,於是用力的拉開了保險箱的大門,可瞬間,一股說不出的奇怪味道撲麵而來,聞起來就好像是死老鼠和嘔吐物上噴了芳香劑的味道,讓人頓時作嘔。
我捂著嘴和鼻子,用手機下意識去照了照漆黑的保險箱裏麵,可出現在我眼前的,卻是我這輩子都沒有見識過的人間恐怖。
這種真實的畫麵,遠勝於那些鬼怪壓迫給人的感官刺激,我舉著手機的手開始顫抖,接著,整個人都開始不停的顫抖起來,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退著,腳下一軟,就癱坐在了地上,可兩隻眼卻仍舊死死的盯著眼前已經無法用恐怖去形容的畫麵,就好像那保險箱中的東西把我牢牢地吸引住,讓我想逃避都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直到我尖叫著扔掉了手機,嚇得不敢再看,可心髒的跳動頻率就好像下一秒要跳出來一樣。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眼淚什麽時候流了出來,並不是因為悲傷或者什麽其他的委屈,而是單純的恐懼,因為恐懼而膽怯,這讓我想起童年時,第一次在深山裏獨自過夜的經曆,黑暗中潛伏著的亡魂會讓你對黑暗本身產生無限放大的恐懼,而那種似曾相識的恐懼感,此時此刻,卻再次把我完全籠罩了起來。
時間是相對的,也是絕對的,它的存在沒有人能看到,卻無時無刻不在體會著它的流逝,我麻木的全身好像一萬隻螞蟻爬來爬去,拚了命的撕咬我每一寸皮膚,直到我再也感覺不同意思疼痛,沒錯,時間是相對的也是絕對的。
可時間帶給人的另一種體驗就是愈合,我的理智終究沒有被這意想不到的意外所摧垮,我撿起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事情的發展已經不是我一個人足以解決的了。比起光怪陸離的事,眼前的爛攤子還是需要專業的人來解決。
接到報警後,報警中心的警官告訴我很快便會派人到現場,讓我不要離開,不要隨意破壞現場。我再次拿著手機掃視了一遍保險箱中那無法再用善良的內心去接受的畫麵,怒火此時已經替代了恐懼占據了我所有的內心,爺爺曾對我說過,恐懼的極致就是憤怒,當你被嚇破膽的時候,別怕,你一定會爆發的,沒錯,我發誓,一定要讓這些劊子手付出血的代價。
保險箱中,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折磨成了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瘦得皮包骨的可憐屍骸被整個開膛破肚後,掛在保險箱中,被掏空後敞開著的腹部,就像隻幹癟的空皮囊,兩隻胳膊向後伸著用兩隻手銬掛在箱中,脖子被一根粗鐵絲套了幾圈吊在箱中的頂端,使得屍體的麵部剛好望向前方,屍體的兩隻眼睛已經被挖去,空洞塌陷的眼皮周圍布滿了黑色的血漬,整具屍體呈現出深褐色,卻並沒有腐爛,應該是被某種藥物做過手腳,看來,這就是那奇怪味道的原因。
我呆呆的看著這具屍體,心中明白,這就是我在手機畫麵中看到的那個女孩兒,就是我一次次見到的那遊魂的身體,就是那彈奏著未完成的少女,而如今,她隻是一具完全沒有了生命的幹屍,被折磨到無法訴說出痛苦的標本。
我輕輕的合上了保險箱的鐵門,至少,應該給她應有的尊嚴。我低垂著頭,靜靜的坐在地上,試圖平複自己內心無比巨大的波瀾,試圖把自己內心中無法發泄出的憤怒壓製下去,可我做不到,現在我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要這犯下了滔天罪行的人以命償命,說什麽都沒用了,竟然在我生活的地方會發生這種事,我一定要那王八蛋償命,無論他是誰。
這就是兩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沒過多久,警察到了,先是幾聲敲門聲,而後,三名身穿製服的公安幹警推門進了屋,緊接著,後麵跟著的另外兩名公安也跟著一起進了屋,見我一個人呆坐在地上,便開始詢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的大腦仍舊處在混亂的狀態,說出了一些語無倫次的話,警察見我有些神誌不清,便把我扶了起來,讓我不要怕,把事情的詳細經過說明白。
我用手指著不遠處的保險箱,聲音低沉的說:“那,就是那裏,那個保險箱,裏麵有具屍體,我剛才報警時已經說過了,我在這間屋子裏發現了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