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沒有,談不上不愉快,反倒是瞎折騰了一宿。”我順口說到。

龍姐看看我,又看看後視鏡裏的老吳,接著說到:“折騰一宿?看你倆這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兒,難不成你倆…….”

“哎呦,我說大姐,您想哪去了,我跟老郭同誌可沒那個,阿不對,不應該叫同誌,應該叫小師傅,哎,我自己都亂了,老郭還是你自己說吧。”

我深深的歎了口氣,對龍姐詳細的講述了這一晚和今早發生的種種遭遇以及經過,龍姐聽完把煙往窗外一扔,皺著眉頭用手一拍方向盤說到:“嘿呀!怎麽還把東西都丟了呢?你們…你們倆可真是,讓我說什麽好,簡直蠢材,蠢材,倆大活人吃幹飯的啊,就這兩下子還出來混個屁啊,走吧,我送你們去火車站,東西我看你們也甭要了,趕緊回家,找個沒人地方眯起來算了。”

我被龍姐的一通連珠炮說得低頭不語,老吳則矯情著自己家傳的寶貝不能就這麽沒了,說什麽也要把東西找回來,龍姐接著說到:“你們也不動腦子想想,還惦記要東西,人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給你拿走,那明擺著就是戲耍你們來的,能拿你東西就能要你命,我看這事啊,還是算了,我也少蹚渾水,咱都該幹嘛就幹嘛去吧。”

我聽著龍姐和老吳之間不停的爭執著,腦袋嗡嗡作響,一種無奈和羞愧的感覺讓我整個人都麻木了,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誰都有無奈的時候,誰都會遇到全世界仿佛都在和自己作對的時候,可為什麽偏偏要在今天,為什麽偏偏要是現在這個節骨眼兒,我怎麽就這麽無能,怎麽沒有爺爺在,我就什麽都幹不成,我覺得自己的腦袋就要炸開了。

可偏偏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頓時,車裏的氣氛變得安靜了下來,我掏出電話看,是個陌生號碼,接通後,電話另一邊卻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她說話聲音非常小,可話中卻帶著些許的蒼老:“想要東西的話,上午十點,北陵對麵的路口見。”說完,這個女人便掛斷了電話。

我看了看龍姐,又看了看老吳,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的愣了半天,最後還是龍姐一踹油門兒,說了句:“還看什麽看,趕緊的吧,媽的,姐還就不信這個邪了,賣的什麽狗皮膏藥,活膩了吧。”

一陣轟鳴,車子飛快的駛離了旅店的後街,經過人群的時候,我透過車窗仿佛看到了那位剛剛去世的老人,正站在救護車的旁邊,正看著自己曾經那麽熟悉的身體,似乎是在發呆,而當我的視線從他身上掠過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他對我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一瞬間過後,便消失在擁擠的人群中,龍姐則又點燃了一支煙,目視前方對我說到:“人都死了,還看什麽看,我就納悶兒了,你們家人怎麽到哪都麻煩不斷呢,真是,煩死了。”

龍姐的車繞著沈陽市區轉個不停,我則在旁邊始終保持沉默。老吳嘴裏絮叨著自己的東西絕對不能讓別人弄走之類的話,氣氛顯得非常凝重。

半個多鍾頭之後,龍姐把車停在一條小巷的入口,看了看左右沒人,便對我說到:“別光傻坐著,想想昨天夜裏的事,除了和你倆交手的那個雛兒,還有沒有別人,你們放他走之後,還有沒有什麽事再發生。”

我皺著雙眉不停的思索著,可卻始終得不出答案,隻是不停的搖著頭,龍姐接著說到:“我說你啊,關鍵時刻還是掉鏈子,按理說今早發生的命案,明擺著就做是給你倆看的,那說明偷東西的人剛走不久,雞都叫了八遍了,你倆愣是睡的那麽死,怎麽就能放個大活人進去偷了東西再走,愣是不知道,我真想不明白,你啊,再好好想想。”

我仔細的回憶著昨天晚上的經過,在物流堆場提貨的時候,確實也查看過東西都是完好無損的,並且箱子也都是上了鎖的,如果偷東西的人是在天亮以後才進到屋裏,還沒能讓我倆知道,那這人的本事可就太大了,恐怕這次真是硬碰硬的話,哼哼,討不到什麽便宜啊,可這人到底是不是那個馮四呢?那個小個子又會不會是馮四的徒弟呢?

這個月份的沈陽,街上的風非常大,路麵上的人群也非常稀少,龍姐告訴我前麵一個十字路口過去,就是北陵大街,我們現在遠處能看到的那處古建築就是北陵公園的入口,如果電話中的女人說的就是那個地方,那我們就先在這裏靜觀其變,看看對方到底是個什麽來路,再走一步算一步。

可時鍾已經接近了十點,我們三個始終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經過,看來敵在暗處我在明處的這個事實,已經是鐵定的了。

十點整,龍姐把車停到了北陵公園的大門口對麵,我們三個人六隻眼睛不停的在街上環視著,不敢放過任何一絲可能的機會。

而沒過多久,車窗外突然有人用手輕輕的敲打車子的玻璃,老吳降下車窗去看,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一身黑色風衣,梳著背頭,帶著金絲眼鏡,麵目和善,顯得文質彬彬,他笑著對老吳說到:“哎,哥們兒,借個打火機用用唄。”

我剛想說這人看上去好生的眼熟,可沒等我說話,老吳便吵著嗓子對他說到:“你幹嘛的啊,我認識你嗎?沒打火機還抽的什麽煙啊,去去去,對麵超市自己買去,我們這說話呢,別瞎搗亂。”

那個年輕人聽了老吳的一番牢騷,不但沒有生氣,反倒是嗬嗬一笑,用手一推鼻梁上的眼鏡,貓著腰又對老吳說到:“不就借個火嗎,你至於這麽大脾氣嗎?說話和氣點多好,哎,我看那位大姐不是還抽著煙呢嗎,打火機借我使使唄。”年輕人說著就把手伸了進來。

“我說你這人……”老吳剛要去抓他手腕子,卻被我啪的一下按住了胳膊,我用眼睛一掃那年輕的手腕子,老吳這才發現,那個人的手腕上竟然戴著一圈肉眼很難分辨的蒺藜護手,若不是剛巧被陽光照射映出的反光,就算近距離也很難用肉眼察覺。

老吳眼睛一瞪,剛要張口罵人,隻聽那年輕人嗬嗬一笑說到:“你這個人啊,脾氣這麽火爆,怎麽辦事,你說我沒火抽什麽煙,那你沒弓射什麽箭呢?”說完,年輕人哈哈一笑,轉身便穿過車流走到了路對麵,緊接著上了一輛同樣是黑色的汽車。

我對老吳說了句:“小心點,他那護腕上應該有毒,剛才不是我攔著你,搞不好你已經趴下了。”話說完,我回頭再看對麵路邊停著的汽車,後排座的車窗玻璃,緩緩的降下了半個車窗,我清楚的看到一個女人側著臉坐在裏麵,而當我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的時候,她便回過頭,用手對著我招了兩下,便又合上了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