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四)

那聲嘶啞之極,陽有儀這一驚是非同小可,以他的聽力和觸覺,竟然感覺不到車內藏有活物,而且還是一個人。猝不及防之下,想躲已是來不及了,隻得運起全身功力,身子微轉,將肩頭對著勁風來襲之處,準備硬抗這突然一擊。這人藏於車內,陽有儀功力之高,都無法感知,可見此人一身功力,已臻化境,陽有儀對能否捱住這一擊,心底也是實無把握,但事起突然,除了硬扛之外,別無它法。

車外眾人眼見陽有儀閃身入了車內,便聽他怒吼一聲,接著聽到哢嚓一聲,車房一側木板迸裂,木屑飛散中,已見陽有儀飛身撞跌出來,摔到地下。陽有儀的身手,眾人是明明白白的,在場眾人之中,數他功力最為高絕,已是當世可數的高手,想不到才一眨眼的功夫竟從車中撞翻出來,雖不明白他在車內遇上何事,但瞧他如今模樣,已知是受了不小的傷,這一變故,是諸人皆驚。\

眾人驚呼聲中,陰無極和風樂兩人已是搶步上前,一起扶起陽有儀,隻聽他呼吸沉重,黑暗之中隱隱瞧見嘴角溢血,這傷的確受得不輕,風樂急道:“礙事麽?”

陽有儀微微搖了搖頭,盤膝坐了下來,陰風二人知道他要打坐療傷,忙搶步攔在他身前,替他護法,兩人神情緊張,緊盯著那車一瞬不瞬,車內不管是藏著什麽東西,能在瞬間就使陽有儀失去戰力,定是個厲害之極的角色。\

諸人都是和他們一般心思,個個朝那車房破洞中瞧去,想瞧出什麽端倪來,可自陽有儀破房而出之後,那車裏又是靜寂無聲,什麽氣息都無,就似毫無任何活物一般,眼睛瞧處,車內也是黑沉沉一片,根本瞧不到什麽物事。

洪通海拚力止住咳聲,嘶聲道:“叫你們別看,你們偏要看,瞎逞能。”

蟲夫人見陽有儀突遭變故,心中也大是吃驚,知道車內著實凶險,自身要不要進去瞧瞧尚在猶豫之中,此時聽洪通海如此一說,扭頭望他,嘴裏問道:“車內藏著什麽物事?”

洪通海被那辛辣之氣折磨得有氣無力,嘶啞著嗓子笑了幾聲,軟綿綿道:“你說我會告訴你麽?”

蟲夫人一怒,伸手一把抓住洪通海胸前衣襟,將他從車座上扯了起來,冷道:“你如今中了我的散功軟骨粉,三個時辰之內,勁力全失,已是和廢人毫無區別,我殺你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般容易,你若是不肯說,我自有辦法令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甲大忙行近幾步,勸解道:“蟲夫人,莫要難為他了吧?”

蟲夫人喝道:“你莫要過來,你若想救他,我立馬就可以殺了他。”

甲大聞言停了腳步,苦著臉道:“夫人,有話好說,莫傷了大家和氣。”心中也是奇怪之極,這洪通海身手不弱,猶在自己之上,怎麽現今在蟲夫人手下,竟似一隻綿羊一般,毫無還手之力。\

蟲夫人冷道:“他若是老實交代,自然對大家都好,若是不說,哼,少不得要給他些苦頭吃。”

洪通海盯著蟲夫人,嘶嘶笑著,也不說話,麵上竟是毫無懼色,一副要殺要剮任你便的神色。蟲夫人心道:“這人也當真硬氣,竟是悍不畏死,罷了,我也不難為他了。”心中想著,也就鬆開了手,洪通海身子失了支撐,又軟軟的趴回車座上,大口喘著氣。

蟲夫人盯著那門簾子,嘴中道:“你不說,難道我就不會自己進去瞧瞧麽?”說著雙手一動,幾隻黑黝黝的大蟲飛了出來,樣子古怪得緊,似甲蟲又似蜻蜓,生得四隻大翅膀,翅膀撇撇聲中,繞著蟲夫人飛個不停,蟲夫人手一撩,已開了車簾,那幾隻大蟲突然速度加快,已射入房內。\

緊接著裏邊傳出幾聲極其輕微的噗噗聲,然後又重歸平靜,那些蟲兒的翅膀撇撇聲也再無聲息,敢情已被裏邊那不明事物給滅得幹淨了。蟲夫人微微色變,這幾隻蠱蟲乃是毒甲犀蟲的蟲王,毒性甚大,凶性十足,幾隻同時出動,就算是蟲夫人本身,也未必能在瞬間就能將其一齊殲滅,想不到車內那物竟厲害至此,短短瞬間,那些蟲兒就有去無回。

蟲夫人喝道:“再試一次如何?”腳步一點,身子已向後飛射而出,身在空中,雙手不停,衣袖翻飛,隻見一片黑壓壓的小蟲兒從其身上飛出,嗡嗡聲不斷,竟是一群蚊子。\蟲夫人落在車前,雙手又是一揚,隻見數隻長蟲也跟著飛射而出,混在蚊群之中,一起朝那車**去。眾人瞧得分明,那些長蟲在空中扭動身形,百足蠕動,卻是一隻隻個體碩大的蜈蚣。眾人瞧得暗暗心驚不止,這人身上能藏著數量眾多的蚊蟲都夠新奇的了,想不到還有如此碩大的蜈蚣,不知這蟲夫人身上究竟還藏著什麽蟲兒,竟似無窮無盡一般,而且蟲兒種類各不相同,若是與她為敵,隻怕是討不了半分便宜。

眼瞧著那些蚊子蜈蚣就要鑽入車內,車簾飛揚起來,一股勢大無比的勁風從車中湧出,竟將那些蚊蟲蜈蚣吹打得四散飛開,轉眼散得幹淨,也不知飛落到何處去了。\

蟲夫人趁著那門簾大開之時,運足目力往裏瞧去,隻見一片黑色,哪瞧得清分毫,心中實在驚駭,若是人為,能夠隔空揮出那麽大的勁風之力,其功力之高之絕,已非字語能夠形容得出的了,可若說不是人為,裏邊藏著的,到底又是什麽東西?

正驚疑間,隻見洪通海突的坐了起來,一拉韁繩,雙馬揚蹄,便朝蟲夫人迎頭疾衝而來。蟲夫人若是不讓,隻怕就得給撞飛出去,蟲夫人眼見洪通海突然恢複了氣力,大驚之下,趕忙往旁一閃,跳到路旁,讓過馬車。\洪通海單掌各擊雙馬馬股一掌,馬兒吃痛,齊齊悲嘶一聲,步子加快,得得聲中,如一陣風掠過蟲夫人身側,轉眼奔得遠了,夜色之中,隻聽得聲音漸小的馬蹄之音,再也瞧不到半點馬車之身。

蟲夫人正在吃驚之中,待回過神來,想要追趕,自然已是追趕不上了,也隻得作罷。甲大行了過來,滿麵笑容,道:“夫人神威,使蟲的本事出神入化,瞧得我等是大開眼界,歎為觀止啊。”他見洪通海駕車跑遠,雙方不用傷了和氣令自己難做,自然是滿心歡喜,但此時說出這番話來,言者無心是聽者有意,聽來話裏似乎隱隱又有些諷刺之意。

蟲夫人瞧了他一眼,淡淡道:“老身這等粗淺功夫,自然瞧不在你們這些漢人高手的眼裏,所以也隻能弄些旁門左道藉以防身罷了,何來神奇之說。\”說著也不顧甲大一臉尷尬,自顧轉身行回茶肆之中。

蟲夫人坐著歇息,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洪通海明明已中了自己的化勁毒粉,照理說三個時辰之內是無藥可解的,怎麽沒到一個時辰他就自行解開,有了力氣?難不成他根本沒中毒,而是裝出來使詐而已,可瞧著又不像,這藥粉平時甚少使用,藥效如何,也隻有寥寥幾人知道而已,他怎麽能知,還裝得如此之像?還有那車裏神秘莫測的高手,也許也並非是人,兩次破了自己的蟲蠱,雖說那些蟲蠱也是普通之極,但經自己全力施為,威力也是不小,可在那人麵前,竟是不堪一擊,自身在此地活了八十幾載,從沒聽聞過漢人裏幾時出現了如此厲害的角色,簡直是驚世駭俗,他到底是人是魔?

不但蟲夫人想不通,陽有儀也是如此,他經過一番打坐療傷,此時雖不說完全康複,但也恢複得兩三分了,精氣神有些好轉,勉強可站起行走,此時正由陰無極和風樂兩人一左一右攙扶著活動筋骨,心中也是驚懼莫名,他自幼跟隨師父學藝,一身功力盡得師父真傳,若單論拳腳功夫,放眼天下,雖不敢說無敵,但也足以傲視群雄,想不到在這蠻荒之地,竟遇強敵,連對方的麵都沒見著,就被打成重傷,這人功力之高,除非師父他老人家親來,還可一鬥,可師父他老人家遠在千裏之外,此時也不知到哪地仙遊去了,要在此地出現,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此時此地,若那人是敵非友,果真要打的話,隻能是三師兄弟聯手,再加風樂,方可勉強與之一戰,隻是那小三此時也不知跑哪瘋去了,四人缺一,也是打他不過的,還好那人誌在自保,並不出擊傷人,也算萬幸了,想到這裏,陽有儀不禁歎了聲氣,轉頭問風樂道:“小三比我們先行一步,按他腳程來算,此時應該到了省府了吧?”

風樂想了一想,道:“他是月前出行的,距今也有三十來天了,保守估計的話,就算未曾行到想來也差不遠了。”

陽有儀點點頭,道:“那小子嗜酒如命,這一路行下來,無酒可飲,自然是加急趕路,好到了目的地痛飲一番,走得自然不會慢,想來也該到了。”

陰無極突然開口道:“酒,誤事!”

他們卻不知道,就在他們談話之時,那寶貝疙瘩淩雲霄,正在離他們不到三十裏地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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