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畫裏來了一個奇怪的鬼。
原本張白霜隻是好奇,為什麽還會有鬼主動進這幅畫裏。
這裏比地獄還要可怕。
可後來,張白霜發現她除了可以吸取葉錚的精血,還能吸食這隻鬼的精魄。
在荷花圖裏,她百無禁忌。
眼看著那隻鬼就要死在她手裏,張白霜突然感受到了妹妹的氣息。
張白霜原以為自己都要忘記妹妹的氣息是什麽樣的了。
可當妹妹出現在自己周圍的那一刻,張白霜才知道,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她一直都記得。
活著。
努力地活著。
哪怕經受再多的痛苦,也要活著。
她想要見到妹妹。
想要告訴妹妹,她有新名字了,叫張白露。
以後她們姐妹倆出去,隻要說出名字,誰都知道她們是親姐妹。
還有那根糖葫蘆,還沒有給妹妹吃到。
——
蘇雲漪說完話,見荷花圖中紅光交錯。
像是一道道經緯線,互相交疊又密密麻麻地出現在荷花圖上,宛若一張細密的網,將荷花圖籠罩在其中。
別說人,鬼也別想逃。
蘇雲漪卻捏著白玉朱砂筆,輕輕蘸取了一點硯台裏的朱砂墨。
按理說,蘇雲漪有白玉朱砂筆,用不上特地蘸墨。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
白玉朱砂筆降鬼滅鬼,不在話下。
但畫裏的可是張白霜。
蘇雲漪還擔心自己下手沒控製好,沒把張白霜從畫裏救出來,反而把張白霜弄得魂飛魄散了。
這畫軸顯然是做了什麽手腳,否則不會是這樣古怪。
但這沾了靈氣。
準確的說是沾染了一絲九五至尊龍氣的朱砂墨就不同了。
靈力沒有足夠強大,還不至於對張白霜產生傷害。
但又恰好可以破除這畫軸上古怪的陣法。
“找到了!”蘇雲漪在奈河的八年可不光隻在挨打,她在奈河裏還學了不少東西。
奈河,用凡眼看過去,那就是一條河。
可在奈河之下,鬼魂掙紮之處,那裏是一片虛無。
河中有惡鬼厲鬼無數,這些鬼生前做什麽的都有。
貪官、殺將、暴君、邪道……
蘇雲漪就是挨揍,也被揍出了經驗。
從那些鬼的手裏學了不少東西。
雜七雜八的,蘇雲漪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師承何門何派,反正學到手裏就是她的。
在濟州青雲觀裏拿到的那些東西,蘇雲漪也沒有閑置。
法器她不好用,但青雲觀裏的那些典籍,她可都看完了。
自學也學了不少東西。
這會兒還真讓她看出來了這畫軸上的問題。
這是個套陣。
蘇雲漪研究了一晚上。
隻看出了這畫軸明麵上是一層龍虎風雲陣。
這是龍、虎、風、雲四種自然現象為象征的陣法。
以龍為陽、虎為陰,風為剛、雲為柔,形成一個陰陽互補、剛柔並濟的陣型,陣法靈活多變,甚至可以說是攻防一體。
便是想要破解,短時間內也很棘手。
蘇雲漪當時準備破陣,還沒動手又讓她看出這龍虎風雲陣與她在青雲觀裏拿到的典籍中描述的不同。
現在才發現,是裏麵還有一層陣法。
龍虎風雲陣隻是一個障眼法。
若是葉錚的事情引來了一些道長大師,若是學藝不精,或者觀察不仔細,隻會把這個陣法當做原本就是為了鎮壓畫中女鬼所存在的。
到時候的做法,無非是加強龍虎風雲陣。
這樣的情況出現哪怕隻要一次,張白霜在荷花圖裏的秘密就會被一直隱藏下去。
除非張二丫有生之年能夠接觸到這幅畫。
並且當時她身邊還有能夠發現這一層隱秘的人存在。
但這可能嗎?
且不說第二個條件有多難達到。
便是第一個。
當時流落街頭,淪為小乞丐的張二丫能夠接觸到百兩之貴的荷花圖?
隻要張白霜在荷花圖裏的秘密不被人發現,那麽荷花圖就能害一個又一個人。
這龍虎風雲陣之下,便是真正讓張白霜不能脫身的四極鎮鬼陣。
蘇雲漪必須在解開龍虎風雲陣的瞬間解開四極鎮鬼陣,否則張白霜同樣危險。
原本這還很困難。
但現在有了朱砂墨,一切迎刃而解。
蘇雲漪握著朱砂筆,在畫卷的四方迅速畫下符咒。
白玉朱砂筆的金光最先出現,但與蘇雲漪平時用起來相比,這道金光要弱許多。
荷花圖上的紅光也迅速衝出,幾乎要吞沒那道金光的時候,畫符咒的朱砂再度亮起。
一道紫光帶著風雷之勢瞬間將紅光吞沒。
蘇雲漪看著也有些意外。
但眼下不是她思慮這些的時候。
紅光被吞沒的瞬間。
一直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切,看到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的秦雨頓時覺得一股涼意在屋內蔓延開來。
比秦雨更快反應的是薛荷。
“嘶——”薛荷倒吸一口氣,感歎:“好重的怨氣。”
便是她,被困在濟州城外的時候都沒有這麽重的怨氣。
很快,屋內不僅地麵,就連房梁和屋子裏大大小小的物件上全都漫出細細密密的水珠。
秦雨皺眉,好奇地伸手試圖去觸摸。
被薛荷連聲喝止:“別碰。這可是怨氣凝結的,你肌膚隻要觸碰到一點,你這手要遭好幾年的罪。你還是個習武之人,肯定無法接受。”
聽到這話,秦雨縮手的速度快得都隻能看見殘影。
“多謝……”
屋子角落裏,傳來一道女聲。
披頭散發的人皮鬼站在角落裏,身上還能看到血紅的鐵鏈。
隻是隨著張白霜從荷花圖中掙脫出來,鐵鏈也跟著斷開了。
這剩下的一截,張白霜也沒有辦法。
她被困在畫中太久,鐵鏈已經跟她的魂魄融為一體了。
張白霜從未想過,自己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深知自己如今的模樣便是做了鬼,也是模樣可怖的鬼,張白霜便沒有直接在蘇雲漪麵前露麵,而是躲在了角落裏。
果不其然。
秦雨順著聲音看過去的時候,當場嚇得叫了一聲。
“我……我不是故意的。”秦雨連忙擺手,表情有些抱歉。
她看過殘肢斷臂,也看過血流成河。
可張白霜如今的樣子,的確讓人覺得可怕。
像是一張充氣的人皮,渾身鼓鼓囊囊,但明眼人瞧見了都能看出,那皮膚下沒有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