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觴斷魂

春日長,流光溢彩盼春光,芙蓉麵兒似花房;蔞蒿滿地蘆芽短,臨江頭,蜻蜓飛上玉搔頭。丞相明定邦府外長長的夾道巷子裏,男童女童稚嫩清脆的聲音伴著奔跑的身影從街頭唱到巷尾,正是京都一年最宜人的春日時節,曉風和暢,日光暖人,那半大的孩子不知得了誰家的吩咐,隻把這詞兒唱的朗朗上口,隔著高高的圍牆,直唱到大紅花轎裏的女兒心裏去。

明安璨低垂著腦袋,忍不住羞澀的笑起來,這首詞還是自己閨中無聊之作,那時妹妹拿著去給張穆皓看,沒想到張郎竟真的在大婚這一日讓小兒唱了出來,若是被人知道了這纏綿悱惻的詞是自己所寫,那真真是羞死人了。

馬車一路飛快的向前駛去,那個麵如冠玉的人兒,此刻一定在門口等著了吧,明安璨捏緊手中的衣角,經過了那麽多的阻撓,千辛萬苦最終還是成了他的妻子,這一生,如此也值了。

“三小姐已經到了吧。”車外止水的聲音小小的響起。

“你小聲點,莫被二小姐聽到,夫人將一切都計劃好了,你就等著瞧吧,她肯定活不過今晚。”一個婆子迅速拉了止水一把,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明安璨一愣,妹妹嫁去的是南平,那兒離這裏少說也有八個時辰的車程,最早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怎麽會這麽快,周氏計劃好了什麽?到底要誰活不過今晚?難道這一切都有問題?車子突然起起伏伏抖動的厲害,這京都內的大道都是官道,全由青石板鋪就而成,萬萬不會起伏的如此厲害,想到這裏,明安璨眉心一痛,顧不得禮節,掀開簾子就喊:“停下來,快停下來。

止水見小姐舉止反常,立馬跑到跟前,“怎麽了小姐?”

明安璨掀開蓋頭見外麵不是自己常見的官道場景,反而人際荒蕪,羊腸小道,坑坑窪窪,蘆葦草遍地都是,“這是哪裏?我們怎麽會走這條路?”

止水神色一變,扯了車夫停下馬車過來回話,“回小姐,這不是官道,張姑爺請了台山上的道士,說小姐今日的吉時與官道的方向犯衝,這才特意吩咐走了這條小路,適才路麵差些,路程也遠一些。”

止水迅速放下車簾子,明安璨月感覺如坐針氈,心裏莫名其妙的慌起來,車夫使勁兒朝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馬兒吃痛,奮力飛奔起來,明安璨越想越不對勁,自己走了這麽久還沒到,而妹妹已經到了府裏,能讓小廝這麽快送親又回來複命的,隻有可能是在京都內!

想到這裏,她全身汗毛豎起,一把抓起蓋頭,扔到一邊,朝著車前大喊:“停車!快停車!”

車夫哪裏聽她的指揮,見事情已經敗露,將鞭子揮的更厲害,明安璨這才真真切切知道自己遇了險,猛地起身,想要掀開簾子,拉住車夫手中的韁繩,哪知馬車速度太快,遇到地麵尖銳的大石,猛地顛簸起來,將她一下子甩到後牆上,撞得她頭昏眼花,無法她隻得大喊:“快停車,你是哪裏的車夫,待會兒去了張府,狀元郎定要你不得好死!”

這一次車夫沒有沉默應對,略帶諷刺的說:“小姐還是想想見不見得到狀元郎吧,我就是狀元郎雇來結果你性命的!”

明安璨大驚,顧不得後背的疼痛,眼睛瞪得老大,她不相信,她怎麽能相信,就在幾天前,那人還溫柔似水的跟自己說,娶妻能得明安璨,夫複何求?她怎麽能相信,“你騙人!”她奮力的吼出聲,卻痛苦的發現自己竟然失聲了,拚命的叫喊也不過如公鴨般的嘈雜,心在這一刻也絞痛起來,仿若被人用繩子狠狠勒成碎片,痛得她無法呼吸,坐立不穩,僵直的倒在地麵。

車夫聽到車內的響動,知道時機已經成熟,沒有任何情感的開口:“小姐感覺心口劇痛了吧,那都是止水姑娘服侍你吃下糕點的功勞,今日三小姐和張公子是非要你死不可!你就認命吧!”說罷掏出懷中的匕首,狠狠的刺向馬兒的屁股,縱身一躍跳下了馬車,馬兒痛的揚起前腿,淒慘的嘶叫起來,接著便如魔怔了般朝懸崖衝去。

明安璨在最後一刻明白了妹妹送給自己糕點的用意,可惜她已失去意識,隻模模糊糊感覺到馬車異樣的顛簸後,車身失重,迅速的落下懸崖。

“張穆皓,明安鈺,若是有來生,我定要你們不得好死!日日誅心!”淒厲的叫喊劃破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