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夢中人

鼠疫的事情很快在行宮裏傳出來,玄武帝大為震驚,命人將玉門府尹迅速捉拿,府尹是個小心的。這次鼠疫事件原就不是從玉門內傳開的,他在邊疆駐紮十幾年,一心想調回京都,因此便將此事捂的嚴嚴實實,原想暗地裏清理,做個滴水不漏,沒想到皇帝會突然興起來玉門行宮小住,這一下可是把他給忙壞了,一邊派人整理行宮,另一邊將官道沿途的屍體和流民給趕到偏遠的地方,他戰戰兢兢了好幾天,原本聽到消息,隊伍下午這樣就要離開往草原去的,卻沒想到突然出了的事情。

他戰戰兢兢的跪在玄武帝麵前,結結巴巴的將事情的原委說出,“玉門與邊境胡國一直是互通貿易的。因此境內胡人比比皆是,一個月前,一小股胡人扮作商人的模樣,突然湧進關內,見人就咬,發瘋般的在大街小巷流竄,雖及時製止了,但鼠疫還是在百姓中傳開了。”

玄武帝將桌前的一方硯台狠狠朝府尹砸過去,他的頭頂立馬被砸出一個血窟窿,氣急的說:“你好大的膽子,將百姓視如草芥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鐵青,嘴唇哆嗦著顫抖。

一旁的周晉深見玄武帝如此模樣,急忙走過去,對著站在旁邊的大太監使了個眼色。右手輕輕拍打著皇帝的後背,跪在地上的府尹看到玄武帝如此生氣,害怕的直哆嗦。周晉深見太醫已經走進來,簡潔的說:“你先下去吧。”

玄武帝有些喘不上來氣,翻著白眼身子如篩糠般的倒在四兒子的手臂上,太醫連忙用針,放出了些血。

明安璨每日不得出門,隻能在小小的廂房裏寫寫字打發無聊的時日,周景雲為了使事情做得更逼真,給她開了張催人高燒的方子,這一燒便把明安璨燒得迷迷糊糊,每天醒著的時候不過一兩個時辰。眼看窗外天色漸漸晦暗下去了,她無聊的慌,強打著精神寫了一張宣紙的小字。便再也支撐不住,趴在軟塌上沉沉睡去。

睡夢間,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人輕輕抱起,小心翼翼的落到床榻上,接著一股溫暖的感覺將自己包圍了。她覺得有些冷,接觸到著暖和的熱源便不願意撒手,雙手牢牢將那東西環住,側臉還不斷的朝更暖和的地方蹭來蹭去,那東西沒動,明安璨便以為是被窩,不多一會兒全身舒服了,她便向往常一樣。伸出腳慵懶的朝外蹬了蹬,可腳剛伸出一般便被什麽東西捉住,懸在半空中,她不悅的皺起眉頭。咕嚕從嗓子眼冒出一句,“什麽壞東西,快走開。”

周晉深啞然失笑,他捉住她小小的足尖,動作溫柔的又放回了被褥裏,看著懷裏的人被高燒燒得通紅的臉,忍不住將手指輕輕俯在她香滑的臉頰上。

明安璨被藥物燒得身子滾燙,睡夢中突然感覺臉上有冰涼舒適的東西附上去,心裏舒服的很,立馬將半邊臉湊過去,緊緊貼著他的手指,哪知那東西竟然移動了,她不甘心,半邊臉貼著周晉深的胸膛,沿著手指移動的方向,跟著一起不停的擺動著腦袋。

周晉深想起自己才風塵仆仆的從京都趕來,聽羅宋說她患了鼠疫,衣服都沒換便想來看她,無奈被父皇叫去,事完之後也來不及洗手便跑來了。滿身的塵土,實在髒的很,便立刻抽出手想要出去洗臉淨手,哪知明安璨雖是睡著了,反應卻是比兔子還快,自己剛剛縮回來的手還在半空中,她猛地揚手一把將自己的食指抓住,放進口裏,毫不猶豫的一口咬下去!

他痛得身子微微一震,卻沒抽回來

。明安璨隻覺得這冰涼的東西不老實,自己還沒舒服夠呢,它便想跑,為了懲罰它,她毫不猶豫的狠狠一口咬下去,細小的舌尖還在那手指上靈巧的舔了一下。周晉深渾身一顫,一股奇異的感覺從腳底升起,臉咻的一下紅了起來,順帶的身子也漸漸發熱。

明安璨感覺到這東西漸漸的有了溫度,不如一開始的清涼,握在手裏一點也不舒服,撇著嘴嫌棄的將它甩開了。周晉深深吸一口氣,體內的那股奇異還未散去,他吞了一口口水,將懷裏的人兒小心翼翼的放回溫暖的被窩裏,起身便去了外室打來一盆涼水用帕子盡數撲灑在臉上,過了許久他才感覺清醒一些,回頭看,那人眯著眼睡得正香甜。

不敢再去招惹她,周晉深無聊的在室內踱步,眼光無意間瞟到桌上隨意散放的宣紙,拿起一看,簪花小楷公公正正將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寫了滿滿兩張宣紙。

周晉深心中一動,忽然明白羅宋去驛站接自己時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了。

“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麽讓人厭煩的事,為何明小姐一見到我就像見到瘟神般躲的遠遠的?”

“莫不是以為我喜歡她?這個不會吧,我的眼光還是很好的。”

“別打別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明小姐很好的,是我沒有成家的心而已。”女史貞號。

“真不是我不得力,實在是我找了她好幾回,就是沒有能近身說話的機會,這信我絕對沒有偷看。”

羅宋抱怨了好久,自己一直當他是隨口說說,看來她是真的對自己心存芥蒂了,這個傻丫頭,性子竟是這樣的倔。周晉深想要提筆寫點什麽,想想還是作罷了,明日自己親口跟她說吧。

明安璨一覺睡到天大亮,她揉著睡眼懵鬆的眼,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夢,自己是太好吃了麽?怎麽會做夢夢到咬了一個類似手指的東西,想想一陣怪異,一定是自己記錯了,哪會有手指給自己咬呢。她有些好笑的搖搖頭,卻無意間聞到自己身上有股淡淡的青草,和冷清的香氣,涼涼的,熟悉的很。她不敢相信,嗅著鼻子又使勁兒吸進一口氣,卻又什麽都沒有了,難道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