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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放棄後裔,也不會放棄機會。”
說完這句話,伯特利·亞伯拉罕的身影的從靈界之中驟然消失了,輕而易舉地就帶著自己的“黃昏巨劍”完全隱入靈界之中。
祂還能順便尋找克萊恩的位置信息,因為克萊恩的隱匿手段在祂看來十分粗糙,直接借用源堡的力量隱藏自己,要技術含量有源堡氣息,要熟練度有位格。伯特利看到祂,就好像看到了一個整學期都沒來上學但是依靠和老師的關係免考的壞學生。
然而更加令祂不滿的,就是相對於克萊恩,被知識之妖“重塑”過的自己確實與源堡的聯係相對薄弱,無法做到向對方那樣輕鬆地利用源堡的力量。
可是,這樣對源堡如臂指使的代價,克萊恩已經原原本本地告訴自己了。
即便是伯特利也無法完全對那番話置若罔聞。
想要重新建立聯係也有些困難,伯特利在這段時間裏也嚐試過一些簡單的儀式活動,甚至通過自己的手段找來了曾經屬於羅賽爾·古斯塔夫出來的那塊“神秘銀牌”——這枚被認為有特殊力量的銀牌就被收藏在蒸汽與機械之神的教會庫藏裏,獲取情報之後祂沒費什麽力氣就得到了。
但源堡隻會給祂一些比較簡單的回應,以伯特利的身份和位格來說這根本不合理。
源堡像是在消極怠工,又好像是在用這種方法**伯特利主動開門上去。
祂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也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無論之後是無盡的痛苦還是瞬間的消亡祂都能接受,最多也隻是給苦苦等待了自己百年千年的後裔們一聲抱歉。
然而克萊恩的話語就好像是走在這條路上的前人的告誡,祂將自己的掙紮和絕望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唯獨這種話語是伯特利無法反駁、並忍不住陷入沉默的。
在聽到“詭秘在我的體內蘇醒了”這句話的那一刻,伯特利仿佛真的陷入了某種本能的畏懼中。
這是伴隨魔藥而來的向往,也是常年伴隨在身側的恐懼本身,克萊恩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伯特利感覺到自己的思緒都停止了一瞬,除了“震撼”,“驚訝”,以及對未知的不滿之外,還有一種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到地上的詭異安心感。舉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好像人終於得知了自己的死亡時間。
但祂到底是“學徒”途徑的真神,為此做過幾百年甚至更久的心理建設,克萊恩的話語並不能讓祂退縮,祂也從來沒打算給自己留過後路。
“我也猜到了。”
靈界的不知何處傳來了克萊恩的聲音,輕輕的,聽上去似乎是歎息,又好像是感慨:“詭秘時常罵我太過天真,想法和能力不匹配,還帶著人類軟弱無能的劣根性。我原本覺得我的扮演消化已經非常出色,我的觀念和想法已經改變了很多,但是聽到您的答案,我才意識到我到底是落後在哪裏。”
詭秘居然還會罵人?伯特利有些意外,是嘲諷吧,或者欺騙,或者惡意誘導?
“我對第四紀的曆史很了解,或許當初那位血皇帝亞利斯塔·圖鐸也是這樣想的。即便拋棄性命也不停止前進的腳步,隻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這樣的人我隻在故事和小說裏見到過。”
“盡管我依然不能理解,也確信自己做不到和你們一樣有魄力。”
是嗎。伯特利一言不發。
祂有點想說根本沒有人規定你克萊恩·莫雷蒂一定要成為什麽樣的人,也沒人說過像自己這樣活著就是正確的。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性格,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是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度過幸福普通的一生,你也知道我們是什麽樣的神話生物……與其說是好壞,不如說是適不適合麵對這件事情。
你看上去實在太痛苦了,而像我這樣的人,目前看來更能適應這種痛苦。
盡管這裏並不是現實世界,不能通過聲音的來源來尋找目標的方向,但祂依然不想發出任何聲音,不想留下任何痕跡,防止被克萊恩用自己無法使用的手段追蹤到。
祂的隱藏極其完美,因為伯特利直接將自己當做了假想敵。祂就像是一滴水進入了大海,明明不是擅長隱匿氣息的途徑,卻硬是通過在一瞬間疊加無數層空間、搭配瞬移級別的速度將自己的所在位置和氣息全部隱藏得幹幹淨淨,如同刺客般潛伏著,等待著。
如果是其他途徑的神靈,此刻應該放棄尋找“門”的所在位置,而是立刻使用全部防禦手段。
因為祂們跑不過“門”,“學徒”的記錄能力也將會在天使階段迎來質變,記錄依然不如原版,但不會再消失。伯特利得到了黃昏巨劍,就相當於祂可以同時使用不計其數的巨劍進行攻擊!
“奇跡師的複活確實是一個麻煩……”
剛才自己的封印被打破瞬間的驚訝還殘留在伯特利的心中,那雖然算不上是祂最強的封印手段,但也絕對是手上能排得上號的。更重要的是,伯特利居然無法確認克萊恩到底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打破了封印逃走,還是自己找錯了目標,從一開始就困住了一個分身。
祂在逃脫之前說得那些話也很讓人在意,如果連死法都能占卜,那豈不是說什麽攻擊都無效?
想來想去,伯特利覺得這家夥應該隻是挑了一個最有可能的戰術來講,但是已經成功地通過自己消化了無數瓶欺詐師,如果祂真的有這些特性的話。
一邊想著,伯特利一邊緊緊地鎖定著克萊恩時隱時現的氣息,並且做好了防備。
忽然,祂的太陽穴猛地一跳,感覺到自己進入了某個不正常的區域!
伯特利隻是正常地按照自己規劃好的位置進行無序的前進,但是這一次的前進途中似乎被做了什麽手腳,大片大片深色的霧氣猛地在祂的眼前飄過,周圍的環境忽然變得無比昏暗,祂的“門”不知何時被嫁接到了一個錯誤的位置,自己撞進了某一個時代的曆史迷霧之中!
想在曆史迷霧中用自己的熟人來襲擊我?相對低級的能力運用……伯特利很簡單地在心裏評估了一下克萊恩的這一招。評價為阿蒙和安提哥努斯也能做到,跟祂們關係好的唯一優勢就是讓伯特利在很早很早之前就熟悉了另外兩條途徑的高序列戰鬥方法。
伯特利甚至記錄了不少祂們倆的非凡能力,隻要記錄了就能用無數次。
真要進入了曆史迷霧,“黑皇帝”所羅門、“血皇帝”亞利斯塔·圖鐸、那個時代的阿蒙、安提哥努斯和天之母親,甚至天使時期的特倫索斯特都能成為祂的助力,誰群毆誰還真說不定。
克萊恩倒是可以跟之前和自己爭奪身體一樣,直接在曆史迷霧裏拉出祂的曆史投影,將自己的序列限製在當前時代,但伯特利現在已經是真神,克萊恩還想用這一招就必須借助源堡的力量。
如果祂在自己麵前借用源堡力量了,難道自己就不會直接開門趁機借助神秘學聯係進入源堡嗎?
懷著這樣的想法,伯特利一點都不慌張,為了防止自己的穿梭被再一次影響,祂直截了當地用黃昏巨劍隨意一揮,撕裂了這處曆史迷霧,回到了正常的靈界當中。
眼前的畫麵一閃,又變回了色彩鮮明的靈界風光。
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似乎隻是克萊恩做了一個實驗,實驗自己是否能直接幹擾伯特利的漫遊。
就在這時,伯特利看到穿著花哨的魔術師服裝,頭上戴著高禮帽的克萊恩就在祂的麵前。
沒有多想,伯特利看到祂的瞬間就通過神秘學聯係確認了眼前的克萊恩就是本體,無數扇隱蔽的“門”頓時圍繞著克萊恩的身影瞬間成型張開,祂的分身們施展出的數十種不同的非凡能力幾乎同時落下,攻擊從西麵八方來襲,而黃昏的光芒將這一片的空間都暈染成了橘紅色!
當初麵對列奧德羅祂都沒有這樣認真過,因為那畢竟不是生死相搏。
如今和克萊恩·莫雷蒂的戰鬥,有任何的懈怠和輕視都是對自己、對祂的侮辱。
攻擊在一個呼吸都不到的時間裏同時到來,即便是“占卜家”的紙人替身也無法一次性抵擋這麽多次神靈級別的攻擊,伯特利緊緊地盯住祂,封印了周遭的空間,想要看看祂還有什麽打算。
忽然,伯特利的思緒一僵。
祂立刻意識到這是“靈體之線”的力量,就在眼前的克萊恩在被自己的能力淹沒的瞬間,克萊恩的身體分裂了。
“靈體之線”帶來的束縛感也隨之消失,讓伯特利確信克萊恩被自己擊中了。
就跟剛才一樣,祂的身體在伯特利的強勢攻擊下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地崩壞了,但是卻變成了大量四處逸散的靈性光彩,無數的非凡特性眼看就要飛出去,卻又仿佛被什麽力量拉著一樣朝著一起聚合,重新形成了那個虛幻的鬥篷身影,沒有身體,沒有內髒,麵部隻剩下一張純白的麵具。
又是複活!
伯特利對這個技能的不滿在此刻到達了巔峰,但“愚者”的形象還沒有聚合完畢,克萊恩的複活還沒有結束,這些屬於愚者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就在眼前。
隻要祂現在立刻伸出手去,就能獲得那些力量!
伯特利想都沒想,立刻開始用聚合力讓那些特性主動靠近自己。在一位相鄰途徑的真神的吸引之下,純白色的“愚者”麵具動了動,朝向了伯特利,似乎是一張空無一物的臉在審視祂。
這樣的畫麵極為詭異。
麵具和這個未成形的鬥篷稍微朝著伯特利所在的方向移動了一些,但就在這時,伯特利猛地覺得後頸一涼,祂的手中猛地出現了屬於自己的記錄。伴隨著其中一個非凡能力的發動,伯特利立刻看到了自己的靈體之線,這條線正飄飄忽忽地朝著某個方向飛去,在伯特利的努力下,它們停止了前進。
轟!
隔著不知道多遠的距離,那裏的空間直接被伯特利撕得粉碎。
一個身影從其中跌了出來,腳下一個踉蹌後又站穩,半邊身體消失不見,卻好像沒有痛覺。
在伯特利的注視下,那道身影的半邊身體開始飛快地自我修複,靈之蟲行走在斷裂的骨頭和血肉之間,將這個身體重新修補好。它對著伯特利站穩,取下了頭上的帽子,簡單地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
“安提哥努斯。”伯特利看了祂一眼,便轉過了頭,“你已經死了,不要再對我說話了。”
“好吧。”安提哥努斯聳了聳肩,遺憾地把帽子戴了回去,“你的表情太讓人沒有成就感了,我還以為你多少會露出一些不一樣的表情。”
伯特利的心微微一動,這句話讓祂回憶起了一些過往。
不過祂並沒有給這些屬於過去的柔軟情緒一秒鍾的時間,畢竟克萊恩讓安提哥努斯出現在這裏,本質的目的還是吸引祂的注意力,幹擾祂的行為,因此伯特利不打算再給它一個眼神。
祂的身影飛快地模糊了一瞬,一個分身虛影忽然就出現在了安提哥努斯的身邊,抓著這個秘偶強行進入了通往遠處的門。
伯特利轉過頭,忽然發現那張白色的麵具已經到了自己的麵前,悄無聲息,連半米都不到!
祂被小小地嚇了一下,但還是直接伸出手去,抓取已經近在咫尺的“愚者”唯一性。盡管遠處的其他非凡特性還在飛快地聚合,逐漸形成人或者鬥篷的輪廓,但伯特利的速度更快,這張空無一物的白色麵具已經到了伯特利的麵前,祂的手臂都不用伸直,就直接觸碰到了白色麵具的正麵。
——祂的手被抓住了。
以這個麵具為臉的所在,後麵飛快地延伸出了一個人的虛幻輪廓。這個虛幻的人抓住伯特利的手,盡管麵上仍然一無所有,伯特利卻聽到了嗡嗡的說話聲。
“我並沒有成為真神。”
伯特利聽懂了祂的意思,發出一聲冷笑:
“你又想走捷徑?”
“之前是有知識之妖庇護你的靈魂,不然你以為你的孱弱靈體有資格把我的身體搶走?即便搶走了,你也會被我所容納的非凡力量絞碎,而你的身體也會屬於我。”
“你現在的行為,也不過是把非凡特性和唯一性送給我。”
TBC
……
“既然這樣,那我就收下了。”
話音落下,祂直接抓住那張近在咫尺的白色麵具,蓋在了自己的臉上。